一对恋人隔着隔离病房玻璃相视而笑;
还有无数陌生人,在街头、在车厢、在屏幕前,默默为远方某个人祈祷……
千万段记忆如江河汇海,奔涌向山谷,注入那团残破泥胚之中。
“共感已成。”三花猫仰天长啸,“这一次,不是你在救我们??是我们,一起选择了你!”
泥胚骤然爆发出刺目光芒,膨胀、延展、塑形……最终化作一尊顶天立地的巨大雕像:一个普通人模样的男人,双手张开,怀抱苍生。他的脸上没有五官,唯有一道温柔的微笑刻在眉心之间。
雕像缓缓抬手,指向天空。
“理性之核”剧烈震颤,外壳崩裂,内部传出无数痛苦的嘶吼??那是被剥夺记忆的亡魂在觉醒。它们曾是审查官、研究员、执行者,如今却被自己亲手建造的机器囚禁,成为维持“绝对秩序”的燃料。
“放我们出去!”
“我们要回家!”
“我们还记得妈妈做的饭……”
哀嚎撕裂虚空。环形装置轰然解体,碎片坠落如雨,在大气层中燃烧成璀璨流星。
阳光重新洒落。
山谷内外,泥鸟一只接一只复苏,振翅升空。它们不再单独行动,而是组成庞大的编队,飞向世界各地,将刚刚凝聚的“共感网络”固化为永久存在。从此以后,任何个体的情感都不会再真正消失??它们会被记住,哪怕只是片刻共鸣。
数月后,地球迎来了第一个“无遗忘日”。
联合国废除了所有关于“情感风险管控”的法律,原清源会总部改建为“共忆庭”,庭院中央矗立着那尊无面雕像,碑文写道:
>**“这里没有英雄,只有千万个愿意为一句‘我想你了’停下脚步的人。”**
而在山谷深处,作坊依旧安静。新弟子们每日揉泥、烧窑、放飞,传承着最朴素的信仰。有人说阿禾消失了,也有人说他变成了风,成了雨,成了孩子们梦里那只不肯离去的白羽金尾鸟。
只有三花猫知道真相。
每当夜深人静,它总会看见作坊灯亮着。推门进去,总见一人背影坐在工作台前,手中捏着一块新泥,动作缓慢却坚定。
“还不休息?”猫跳上桌沿问道。
那人回头一笑,眉目温和:“快了。这只鸟特别难做,总感觉少点什么。”
“少什么?”
“心跳。”他轻声道,“真正的、属于普通人的那种心跳。太快会慌,太慢会倦,有时明明疼得要命,却还要笑着说‘没事’。”
猫趴下身子,蹭了蹭他的手腕:“那你慢慢做吧。反正……时间够用。”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万千泥鸟在夜空中划出柔和光轨,织成一张覆盖星球的温柔之网。某颗遥远卫星捕捉到这一幕,自动标注为:
**“异常能量现象??推测与大规模集体意识同步有关。”**
而在地球上,一个婴儿第一次睁开眼,望着母亲流泪的脸,竟咧嘴笑了。
那笑容纯净如初春融雪,像是某种古老契约的重启。
与此同时,宇宙深处某片尚未命名的星域,一颗尘埃般的行星表面,沙地上缓缓浮现出一只小小的泥鸟轮廓。
风过处,它轻轻颤了颤,仿佛即将展翅。
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
但或许,只要有思念存在,
哪怕跨越光年,
也会有那么一只笨拙的鸟,
执着地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