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先从公文包里取出厚厚一摞文件,让工作人员分发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是我和团队准备的一份建议书。”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在回答部长的问题之前,我想先请大家看一组数据。”
他翻开自己手中的那份,直接跳到第二章。
“根据我们的研究,目前我国在半导体製造工艺上,与国际先进水平差距约为五到八年。具体来说,国际上已经实现3微米製程量產,我们还在5微米阶段摸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会场:“这个差距可怕吗?不可怕。可怕的是如果我们认为『差距不大而放鬆追赶,这个差距会在未来三年內扩大到十年以上。”
“为什么?”邵维鼎自问自答,“因为半导体行业遵循著摩尔定律。”
“它说:集成电路上可容纳的电晶体数量,每18到24个月翻一番。这意味著技术叠代是指数级的。”
“你停一步,別人跑两步,差距就是几何倍数拉开。”
会场鸦雀无声。
“一旦西方完成產业链整合,建立起从设计软体、光刻机、材料到製造的全套技术壁垒,”
邵维鼎的声音陡然加重,“半导体將成为卡在我们脖子上的铁钳。他们隨时可以断供,而我们连替代方案都找不到。”
这话太尖锐,太直接。
有人皱眉,有人沉思。
“所以,”邵维鼎话锋一转,“我们必须发展自己的半导体產业。但问题来了,半导体需要市场,需要应用场景。”
“而半导体最大的应用场景是什么?”
“就是通信。”
他翻开建议书的第四章:“移动通信现在全球都处在同一起跑线上。1g时代刚刚开启,2g才是未来。”
“我建议,我国不应该再在1g上浪费资源追赶,而应该直接瞄准2g,弯道超车。”
“弯道超车?”这是一个全新的思路。
王铁看向邵维鼎:“邵先生,能具体说说吗?”
邵维鼎点点头:“具体路径是以粤港澳大湾区为试验区,利用鼎峰旗下沃达丰的技术和香港的国际窗口,率先建设2g试验网。”
“同时在尚海、燕京建立研发中心,攻关核心技术。”
“有了这个產业需求,半导体、软体、材料这些上游產业自然会被拉动。”
邵维鼎放下建议书,看著会场里一张张严肃的面孔:“我预言,最多十年,行动电话將不再是奢侈品,而是像自行车、手錶一样的生活必需品。”
“每个人都会需要它,用它来联繫家人、处理工作、获取信息。”
“各位,这是一个十万亿级別的市场。”
“错过了,我们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些订单,而是一个时代。”
他坐下了。
会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能听到翻动建议书页面的沙沙声。
王铁戴起老镜,认真地看著手中的文件。
他翻到技术路线图那一章,手指在“1985年完成2g標准制定”“1988年实现基站设备国產化”“1990年推出自主品牌手机”这几个时间节点上久久停留。
十分钟后,他摘下眼镜,看向主持会议的计委副主任:“我建议,休会三十分钟。大家认真看看邵先生的这份建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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