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现在很忙,但是算姐姐求求你了啦……就耽误你一下午,不,半个下午的时间好不好,你杜大哥好不容易来一趟嘛……”
原来是杜大哥来了。
那位对他和茯苓姐照顾有佳,宰相大人最器重的年轻新秀,同时也不知何时俘获了茯苓姐的芳心。
牙关不自觉的咬紧,背上兴奋的热汗在此刻渗出凉意,乐毅那先前过度思考的大脑感受到一阵阵眩晕。
窗外的蝉鸣好吵,真的好吵。
但是这是茯苓姐央求的。
“好吧。”少年像往常一样,很轻的回答到。
“好耶!小毅,姐姐果然没白疼你,等你科举高中,我一定求爹爹亲自给你找一个配得上的大家闺秀来定亲!”
姑娘高兴的小跑上前,隔着案桌抱了一下小伙伴,又回到窗前,将格栅抬起一条缝隙,见四下里仍没出现仆人的影子,便哼着欢快的曲调推开门跑出去了。
乐毅坐回案桌后,面对眼前的卷书,却再也沉浸不进去了。
今日是陛下上朝议政国事的日子,那么结束后,宰相大人肯定要暗中召集父亲还有其他党人一起协商聚会的,党内的后起之秀杜预大哥肯定也在其中。
而自从丞相明里暗里表达了不愿意让杜大哥接触茯苓姐之后,这是杜大哥难得的进入府邸的机会,茯苓姐怎么会错过呢。
这是他早该想到的,只是每次看到那张美丽的面孔,都让他多了丝不该有的期待。
罢了,又要去帮茯苓姐糊弄宰相大人了,少年低头看了眼已成废纸的草稿,无声的将其攥成一团,扔到一边。
他拿起一本书,面无表情的走出小屋,一边向小屋外走去,一边开始冷冰冰的背诵起来。
不多时,他便看到面色羞红的姑娘拉着一个英俊青年的袖子,正拽着他飞快的跑过来。
“小毅,多谢了。”
青年感激的朝他一拱手,又被姑娘轻轻踢了一脚,两人转入小院子里了。
心猛的抽搐了一下。
眼前的景象像是被泪水晕染成模糊,变成了黑漆漆的的一片。
那都是深刻难忘的记忆……
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乐毅努力睁开眼,脑后一阵阵的发痛,在晃动着的模糊视线中,他呆呆的发现,原本修竹环绕,花草掩映的小院变成了泥石垒筑的破房子,带着花香的温暖阳光变成了夹杂着土腥味,啸叫的风,一旁是成捆的大把枯枝干叶,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地面冰冷坚硬,他挣扎着坐起来,才发现自己一手一脚被栓上了镣铐,与身后的小破床锁在一起。
“好渴……”
伴随着情不自禁的呢喃,最近时日的记忆和疼痛一同快速浮现在他的脑海。
朝堂之上一直是波涛汹涌,平静的日子并不长久。
在主臣之间谋奕一向占据上风的宰相也在前不久因为不慎而吃了大亏,幼帝培养的几个喉舌第一次在朝堂之上露出了爪牙,从春风得意的丞相党羽身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所有的指控环环相扣,人证物证具在,而罪责必须有人来承担,矛头甚至直接指向了宰相本人。
最后,起于微末,被宰相赏识相交甚密,同在朝廷谋生的父亲为此牺牲了自己,保全了密党,但乐毅作为父亲的嫡长子也被牵连,从相府的座上宾、拥有自己小院的“小公子”变成了被发配往南疆的罪人。
茯苓姐整日以泪洗面,甚至哭肿了眼,杜预大哥也为此奔走了许久,但并没有用……宰相大人至少保证了只要他还在一日,乐家就不会在京城被彻底除名。
尽忠尽命,时也,运也,命也。
谁知南疆此地并不安生,押送他和锱铢的队伍被南疆的部族战士所劫,然后他……
思绪还未回转,眼前的黑暗中突然打开了矩形的光亮。
刺目,让人晕眩,仿佛是遥远午后的小院阳光,让他看不清茯苓姐离去的背影。
又像是那道枪尖上炫目的耀光,从他眼前飞过,扎透身侧的木板。
乐毅闭上眼睛,听闻那光亮中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一人道:“小昙,你要的人我带回来了。”
“凰姐姐,他怎么一动不动,汉人不是都能说会道吗,他一直都安静的很,也不说话,不会是死了吧。”是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疑惑与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