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块垒尽去,明川只觉得浑身轻松。
看着紧紧靠在自己身边的三个孩子,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那点因为隐瞒而产生的阴霾,此刻已被这纯粹的信任驱散得一干二净。
“好了,既然都是一家人了,就别在这后山待着了。”
明川揉了揉丫丫刚刚哭过、还有些发红的小脸,又拍了拍金娃和陈树的肩膀。
“走,明川哥哥带你们回咱们的家,去见见宗门里的其他人!以后,这里就是你们可以随意奔跑、安心修炼的地方!”
丫丫一听,立刻。。。。。。
周小满没有再说话,只是迈步向前。她的脚步很轻,却像敲在大地的鼓面上,每一步都激起一圈看不见的涟漪。陈砚跟在她身后,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竹笛的纹路,仿佛那上面刻着某种只有他能读懂的命运密码。
他们走过一片稻田时,天光正好斜照下来,水面泛起金红交错的波纹,宛如乐谱在风中翻动。几个农夫蹲在田埂边抽烟,见他们走近,也不起身,只静静望着。其中一个老人忽然站了起来,把烟斗在鞋底磕了磕,低声哼了一句什么。那声音沙哑干枯,像是从一口深井里打捞上来的回响,可当它融入空气,竟与远处山间飘来的风铃声严丝合缝地叠在一起。
周小满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陈砚。他点点头,从行囊中取出《共感录》,翻开其中一页??上面用朱砂标注了一行小字:“初启者之音,必由遗忘之人首应。”
“原来如此。”她轻声道,“不是所有人都要听见才能回应,有些人……早已听过一辈子,只是忘了自己会唱。”
老人走过来,将烟斗递给她:“你母亲来过这里。她说,这片水田底下埋着一口古钟,是唐朝一位僧人所铸,专为安抚战乱亡魂。后来钟沉了,没人再记得它的声音。但她听到了??她说,每年清明前后,地下就会有人轻轻敲三下。”
周小满接过烟斗,指尖触到那温润的木质,忽然一阵刺痛袭来,像是有记忆强行挤进她的神经。她眼前一黑,随即看见一个女人披着蓑衣站在暴雨中的田里,双手合十,嘴唇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雨水落地的节奏变了,变成了三个音符的变奏,一圈圈扩散出去。
那是她的母亲。
画面一闪而逝。她猛地松手,烟斗掉在地上,却被陈砚稳稳接住。
“你还好吗?”他问。
她点头,弯腰捡起烟斗,放回老人手中。“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会替她,再敲一次钟。”
老人怔了怔,老眼突然湿润。他跪了下来,额头贴地,嘴里念叨着谁也听不清的话。其他农夫见状,也纷纷放下农具,跟着跪下。风吹过稻穗,发出整齐的沙响,如同万千人在同时呼吸。
周小满闭上眼,张嘴,吐出第一个音。
不是唱,也不是喊,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震动。她的胸腔像被无形的手拨动,声带不再属于她自己,而是成了天地共鸣的一部分。那音落下瞬间,整片稻田的水面骤然静止,连涟漪都凝固成镜面。紧接着,一声闷响从地底传来,低沉悠远,带着铁锈与泥土的气息??
咚。
第二音出口时,麦浪自动分开一条路径,直通向远处的小村。村口的老槐树剧烈摇晃起来,树皮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嵌着的一块青铜残片,上面刻着半句诗:“听心者不盲,闻道者非聋。”
第三音延续得比以往更久,足足二十秒。结束那一刻,整片平原的地表微微震颤,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深处翻身苏醒。天空忽明忽暗,云层旋转成螺旋状,中心恰好对准雷公山方向。
与此同时,重庆山区的学校操场上,林晚正带着孩子们练习新的旋律。这不再是被动接收的声音,而是她们共同创作的回应。每个孩子手里都拿着一件简陋乐器??竹哨、陶埙、甚至空罐头盒绑上橡皮筋做成的“琴”。但他们演奏出的和声,竟能精准匹配千里之外传来的频率波动。
手机再次亮起,同一段文字浮现:
>【新节点激活:黔东南稻田|同步人数+87】
>【母频强度提升至51%|剩余未激活节点:489】
>【警告:清音局重启反制协议】
林晚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转身,看见校长气喘吁吁跑来,手里攥着一张传真纸。
“刚接到县教育局通知!”校长脸色发白,“说我们组织非法集会,传播精神污染音频,要求立即解散,并交出‘核心人物’!”
林晚冷笑:“谁是核心人物?八十个孩子都是‘核心’?”
“不止……”校长压低声音,“他们派了人来,穿黑衣服的,已经在镇上了。”
话音未落,远处公路扬起一阵尘土。一辆黑色SUV疾驰而来,车身上没有任何标识,但车顶装着奇怪的圆盘状装置,正不断释放高频噪音,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空气扭曲波。
林晚一把抓起扩音喇叭,冲上教学楼屋顶:“所有人听着!不管发生什么,继续唱!别停!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听,我们就没输!”
孩子们齐声回应,歌声陡然拔高,像一支无形的箭,刺破噪音屏障。那辆SUV猛然刹住,车门打开,几名身穿黑色制服、戴着隔音耳罩的男人跳下车,手持类似声波枪的设备,朝学校逼近。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校园边界时,地面突然震动。操场中央的风琴自动漂浮起来,悬浮半空,琴键自行跳动,奏出一段从未记录过的旋律。那声音极柔,却又极具穿透力,直接绕过耳朵,直击大脑深处的情感中枢。
一名特工当场跪倒,摘下耳罩,捂着脸失声痛哭。他喃喃道:“我女儿……我三年没回家看她了……她说爸爸不爱她……可我记得她小时候最喜欢我哼摇篮曲……”
另一个特工手中的武器掉落,颤抖着从口袋掏出一张泛黄照片??是他母亲临终前的最后一张合影。他仰头望天,嘴唇微动,竟跟着风琴的节奏哼了起来。
SUV上的干扰装置“砰”地炸出火花,彻底熄火。剩余几人面面相觑,最终缓缓后退,钻进车里仓皇离去。
林晚站在屋顶,望着远去的黑车,久久不语。直到手机屏幕又一次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