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沿发高烧了!
程菲心头一紧,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重伤之后引起的高烧。
毕竟他白天已然激斗了几场比赛,晚上又为了保护她们姐妹和一群歹徒肉搏周旋,最后还为护住自己,承受了那么多次刮伤和撞击……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以复加。
她觉得自己实在欠朱沿太多。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危难中救自己,即使他好色,还和自己发生过那种荒谬的肉体关系,而且还是妹妹心心念念的男人……但现在,她再也无法维持平日那副冷若冰霜的假面,无法再选择性地忽视朱沿对自己的种种。
其实她心中,朱沿一直是个奇怪的存在。
她忘不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夜晚,朱沿给了她任何男人都无法给予的极致满足和愉悦,那种从身体到精神的极乐快感,让她食髓知味。
但碍于妹妹,碍于自己的身份,她只能用冷脸去面对他。
因为她真的不敢正视这个男人,更不敢正视自己心中那份可耻的悸动。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程菲不想再欺骗自己。
她喜欢朱沿,是真的喜欢。
从他如英雄般挡在她和妹妹身前,护着她们与歹徒搏斗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再也难以自欺欺人。
程菲忽然笑了,笑中带着几分自嘲。
她总是劝说妹妹,不要把感激和情爱混为一谈。
到头来,她自己不也一样吗?
她缓缓伏下身子,柔情似水地吻了吻朱沿满是血污的脸庞,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君舍命救我,我当舍命为君。”
程菲慢慢地撑起身子,眼神坚定。“等着我,”她对着昏迷的朱沿轻声说,
“我去寻找出路,我去找人回来……”
她拖着受伤的脚,一瘸一拐地走出山洞,消失在茫茫的黑林之中。
只是,这片原始森林远比她想象的要大,也更复杂。
很快,程菲就迷了路。
她靠在一棵大树下,绝望地环顾着四周一模一样的黑暗,自嘲又解脱地呢喃着:“对不起……我走不动了……朱沿……对不起……我来陪你了……”
话音未落,她眼前一黑,体力终于不支,软软地倒下去。
黑洞里,男人的眼皮缓缓掀开,露出两道狭长的裂隙——不似人类的眼睛。
瞳孔如淬毒的针尖,在昏暗中骤然收缩,又舒张成两道漆黑的竖线,像两扇通往异界的窄门。
眼白泛着病态的淡青色,而虹膜则浸透出一种妖异的光泽,如同融化的金属,在阴影里流淌着冷光。
每一次眨眼,仿佛伴随着细微的鳞膜滑动,像蛇类特有的瞬膜,湿润而冰冷。
他的视线不再聚焦于实体,而是穿透空气,捕捉热源的轨迹——皮肤下的血流、呼吸的温热,全在他眼中化作扭曲的雾气。
他微微偏头,颈骨发出不自然的脆响,竖瞳在夜色里幽幽闪烁,像是某种古老而饥饿的东西,终于挣脱了人皮的束缚。
他的唇角先是一丝微不可察的抽动,继而缓缓上扬,像一把出鞘的利刃,在阴影中无声地划开一道弧度。
下颌线条逐渐绷紧,脖颈微微后仰,肩背舒展时带着压抑的张力。
他的眼神起初是涣散的,像蒙着一层薄雾,可那雾渐渐被什么烧穿了——瞳孔深处,幽芒伴着欲望复燃,愈发明亮,直至整个眼眸都流淌着欲望和谋划的幽光。
眼皮半垂,却遮不住那愈发炽烈的视线,仿佛能刺透黑暗,攫住他渴望的一切。
笑意终于完全浮现,不止是苏醒的欢愉,还有报复的渴望。
鸣蛇,苏醒。
他挣扎着坐起身,牵动全身数不清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然而,他笑了,疼痛的感觉真美妙,起码能用身体感受到,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