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宁大师,夜途辛苦,欢迎来到。。。。。。真实的边缘。”
一道温和又骇异的声音,穿透重重粘稠光线的挤压与嘶吼,渗入范宁的耳朵。
“哒。。。。。。哒。。。。。。”
脚下最后几步。
。。。
高塔依旧矗立在遥远的地平线尽头,像一根刺穿天幕的锈蚀铁钉,嵌在那不断剥落、扭曲的蓝天边缘。范宁的视野被强光撕扯得支离破碎,每挪动一步,都仿佛踩在烧红的刀尖上。他的双脚早已失去知觉,肌肉纤维在神性燃烧的余烬中抽搐,而“守夜人之灯”正以惊人的速度黯淡下去??星辉如沙漏般倾泻,被上方那轮诡异的“午之月”贪婪吞噬。
他咬破舌尖,用剧痛维持清醒,目光死死锁住远方的高塔。1B……那个编号如同烙印刻进脑海。他曾以为只要逃出虚界,就能立刻抵达,可现实却像一记重锤砸在胸口:距离非但没有缩短,反而因整个世界的畸变而显得更加遥不可及。
“不是空间的问题……”范宁忽然意识到,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是‘规则’变了。”
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三维的现实。它被某种高维意志强行压扁、重组,变成了一幅不断自我撕裂又黏合的二维画卷。在这里,距离不再由米或公里衡量,而是由“认知的稳定性”决定??你越能清晰地定义一个物体的位置与形态,它就越接近你;反之,则会被排斥到视觉的尽头。
而此刻,整片天地都在尖叫、崩解、重构。云朵化作嘶吼的巨口,海浪翻卷成无数只挣扎的手臂,椰树的叶片一片片脱落,每一片都浮现出痛苦的人脸。这些投影本是南国记忆的碎片,如今却被“午之月”的光芒污染,成了献祭仪式中的祭品。
范宁猛然回头,瞳孔骤缩。
在他身后,原本通往虚界的裂缝正在缓缓闭合,但那并非自然愈合,而是被一层层绿色的藤蔓状物质缠绕包裹??那些藤蔓泛着金属光泽,表面布满细密的文字,竟是无数段被篡改的乐谱!每一个音符都在蠕动,像是活物般啃食着空间本身的结构。
“它在模仿我……”范宁喉头一紧。
那东西??那个一直追逐他的存在??并非单纯破坏音乐逻辑,而是在学习、复制、反向解析“不休之秘”的运作方式!它正试图用自己的语言重构通道,甚至可能反过来入侵现实!
不能再等了。
范宁深吸一口气,不顾肺叶如遭火灼,猛地将“守夜人之灯”举过头顶。灯腔内最后几缕星光仍在挣扎闪烁,他毫不犹豫地以指尖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灯壁之上。
“以血为引,以魂为契??”
古老咒文自唇间溢出,那是他在旧日图书馆深处窥见的一段禁忌仪式,代价沉重,稍有不慎便会彻底迷失自我。但此刻已无退路。
刹那间,灯体爆发出刺目银芒,残存的星辉逆流回灌,顺着血液渗入范宁体内。一股冰冷而浩瀚的力量瞬间贯穿四肢百骸,仿佛有亿万颗星辰在他血管中苏醒。他的双眼变得透明,瞳孔深处流转起银河般的纹路。
【认知锚定】启动。
这是“守夜人之灯”最深层的功能??将使用者的意识固化为一座移动的认知坐标,在混乱现实中强行开辟一条稳定路径。代价是每一次使用都会永久损耗灵魂本质,如同燃烧寿命。
范宁的身影开始微微震颤,周遭空气出现肉眼可见的波纹。他向前迈出一步,脚下那片融化的糖果般地面竟短暂凝固,形成一块坚实的立足点。再一步,前方扭曲的椰树投影被强制“还原”为静止图像,不再嘶吼。第三步,天空剥落的墙纸边缘停止蔓延,仿佛时间在此处被钉住。
他开始行走。
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碎裂般的声响,脑浆如同沸腾般翻滚。但他眼神坚定,目标明确:高塔。1B。纷争之地。
就在他行进途中,异变陡生。
左侧的地面上,一朵本该微不足道的野花突然膨胀至十米高,花瓣层层展开,露出内部密布的声带组织。一声尖锐到超越人类听觉极限的鸣叫轰然炸响!
这不是普通的噪音。
这是**反旋律**。
一种专门针对“不休之秘”设计的音波武器,直接作用于音乐逻辑的核心??它不追求悦耳或情感表达,而是通过极端不协和音程与混沌节奏,瓦解一切有序结构。范宁体内的星河流转瞬间紊乱,左耳喷出血雾,脚下一滑,几乎跪倒。
“呵……原来你在等这个?”范宁抹去嘴角血迹,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只靠‘灯’?”
他右手猛然抽出腰间的吉他??那把由伊利里安残片锻造的乐器,琴身上铭刻着七道代表失落乐章的裂痕。他没有拨弦,而是将左手按在第六弦上,指甲深深嵌入金属,鲜血顺着琴颈流淌。
然后,他唱了起来。
不是歌,不是词,而是一串纯粹由元音构成的、毫无意义却又充满力量的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