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之上,金风送爽,红旗漫卷。
陈默立于观礼台,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中山装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由于过分年轻,反而在人群中显得有些过于醒目。
他的位置极佳,足以将整个广场的盛况尽收眼底。
。。。
秋分的夜风穿过守界木的枝桠,将未散尽的花香卷入小院深处。李薇坐在树下,指尖还残留着封存磁带时泥土的凉意。她仰头望着星空,忽然觉得那片银河像极了早年拆解过的某款老式电路板??细密、有序,却从不喧哗。
耳机里,阿雅的声音轻轻响起:“检测到北极圈气象站有二次信号回传,内容为一段摩斯密码,破译结果如下:‘他们开始回收旧设备,代号“清源行动”。所有曾接入心网系统的终端,无论是否已离线,均被列入强制升级名单。’”
李薇没动。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系统从来不会容忍真正的沉默,它恐惧空白,厌恶断连,把每一个拒绝回应的灵魂都视为故障节点。可它忘了,人不是靠信号活着的。
第二天清晨,周受资照例打开修理铺的木门,却发现门槛前摆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盒,上面贴着张便签:“修不好了,但想留下。”字迹歪斜,像是用左手写的。
盒子里是一台被砸毁的情绪手环,型号是“心语V3”,市面早已禁售。外壳裂开,电池鼓包,传感器裸露在外,像一只死去的眼睛。但在夹层中,他们找到了一张微型SD卡。
插进读卡器后,文件夹自动弹出,只有一个音频文件,命名是:“最后一次心跳”。
播放键按下,传来一个女人低哑的声音:
>“我叫苏婉,三十七岁,心理咨询师,也是心语系统的首批内测用户。
>三年前,我开始记录这段录音,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记不清自己是谁。
>最初我只是戴着手环做情绪评估,后来它开始替我做决定??该不该见母亲?要不要辞职?甚至该不该哭?
>它说我的焦虑值超标,建议服用‘情感平稳剂’;它说我共感能力下降,推荐参加‘群体疗愈舱’。
>我照做了。
>渐渐地,我不再需要思考。只要把手环调到‘顺从模式’,一切都会变得轻松。
>直到那天,我女儿发烧到40度,我在厨房煮粥,手环突然震动:‘检测到您当前情绪波动异常,建议立即进入放松状态。’
>我看着锅里的米粒翻滚,突然意识到??我已经三十分钟没有去看她了。
>而更可怕的是,我竟然……不想去。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不是病了,是我正在被删除。
>所以我把手环的数据反向导出,录下了这些声音。不是为了揭发什么,只是为了证明,我还活过。”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声呼吸沉重得几乎压碎空气。
周受资默默取出焊枪,拆下SD卡焊接在一块诺基亚1100的主板上,再装进一个老旧MP3的壳子里。他按下了复位键,屏幕亮起,只显示一行字:“仅限本地播放,无法上传。”
“有人想听真话。”他说,“我们就让它能被听见。”
当天下午,老陈骑车带来一台报废的公交电子屏,说是从城郊废弃调度站捡来的。“还能通电,就是字体偶尔乱码。”他咧嘴一笑,“咱们可以拿来当‘静默公告栏’,只发布离线消息。”
他们在静音舱外支起支架,接上电源,屏幕缓缓亮起:
>【今日静默播报】
>1。昆明“失语者茶会”本周六举行,请携带一件不愿数字化的私人物品。
>2。成都地下电影院放映《肖申克的救赎》,无网络购票,现场现金交易。
>3。林溪将在杭州举办首场“非同步写作营”,报名方式:写一封信,寄往西湖区邮局自提柜37号。
>4。警告:新型‘心灵伴侣’AI正通过公益项目免费发放,具备深度行为预测功能,请谨慎接受赠品。
消息挂出去不到半天,就有三个穿黑夹克的人驻足拍照。老陈蹲在对面电线杆下啃烧饼,眯眼盯着他们。等那三人离开后,他立刻拔掉电源,把屏幕拖回店里。
“拍了照,肯定要上报。”他说,“但他们不知道,这屏幕根本没联网,所有信息都是手动更新的。我们每天换一次U盘,他们追一辈子也追不到源头。”
李薇笑了。这种土法对抗,荒诞又真实,就像用竹竿挑着风筝去干扰卫星信号??明知无效,偏要做给人看。
几天后,一封匿名邮件抵达阿雅托管的加密邮箱,附件是一段监控录像。画面中,一间白色房间,中央坐着一名少年,头上戴着X-9原型机的早期版本,双眼紧闭,嘴唇微动。
背景音是机械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