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从街尾驶来,最后停在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六层酒楼门前。
车夫挽住缰绳,然后翻过身去,殷勤的掀起门帘,谄媚笑道:“公子,明玉阁到了。”
车厢内,张旭圣整理了一下衣冠,接着起身。。。
夜风穿过山谷,带着山茶花的余香,在湖面轻轻一掠,便搅动了整片心石的微光。那光芒不似灯火般跳跃,而是如呼吸一般起伏,仿佛大地本身在低语。林昭的继承者??十六岁的少年林昭,并未真正见过那位百年前的先驱,但他体内流淌着同样的血,耳中回响着同样的频率。他的共感等级被测定为Ω,这是人类史上第一个达到此极限的存在,不是因为天赋异禀,而是因为他从出生起就未曾“关闭”过自己。
他母亲说,他第一次哭,不是因饥饿或寒冷,而是在深夜突然坐起,望着窗外喃喃道:“有人在海底喊妈妈。”那一夜,南太平洋某处沉船残骸中的心石忽然亮起,播放出一段五十年前的求救录音,声音断续,却清晰可辨:“孩子……别怕……妈在这儿……”而那艘船上,根本没有孩童。
应许号缓缓升空时,地球已不再是那个只知竞争与割裂的世界。城市之间不再以边界划分,而是由“共感节点”相连??每一座桥梁、每一条地铁隧道、每一个医院病房的墙壁,都嵌入了活化的心石碎片。人们不再依赖语言交流情感,而是通过一次握手、一个眼神、一声叹息,就能感知对方心底最深处的波澜。战争早已成为历史课本里的陌生词汇,不是因为法律禁止,而是因为没人再愿意承受他人之痛。
但宇宙仍在沉默。
启明号消失在未知星域后,再无音讯。科学家推测它可能进入了某种高维空间,或是被“群心文明”接引而去。而外星使团离开前留下一句话:“你们已学会倾听,但尚未学会远行。真正的共感,不只是接收,更是主动抵达。”
这正是应许号的任务:不再等待回应,而是去寻找那些仍未觉醒的文明,将“我在”的讯息亲手送达。
飞船穿越柯伊伯带时,林昭独自坐在观景舱内。他没有穿宇航服,也不需要氧气循环系统??他的身体经过百年基因调适与意识融合,已能在真空环境中短暂存活。更准确地说,他并不完全属于物质世界。每当飞船进入深空静默区,他的皮肤就会泛起珍珠般的光泽,像是体内有无数微小晶体在共振。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旧物盒,里面放着三样东西:一枚锈迹斑斑的指南针(曾属于赵临川)、一本手抄的《共感伦理守则》(小满晚年亲笔誊写),以及那支录音笔??念初用过的那一支。
他轻轻按下播放键。
依旧无声。
可他知道,只要心够静,就能听见。
那是林昭临终前最后一句话,透过九万零一块心石传遍全球的意念:
**“不要停下说话。”**
林昭闭上眼,任思绪沉入共感场。他看见火星上的孩子在沙地上画出笑脸,然后集体默念:“火星,你疼吗?”不久之后,地壳深处传来轻微震动,一块新生心石破土而出,表面浮现出远古海洋的影像。
他看见木卫二冰层下,一群探测机器人围绕着一处热泉停驻不动??它们被远程接入共感网络,竟开始模仿人类的情感模式,彼此传递“担忧”与“希望”。
他还看见银河边缘,一颗濒临坍缩的恒星突然稳定下来,只因十万光年外的一名盲童对着星空唱了一首摇篮曲,而那颗星的脉冲频率,恰好与歌声同频。
“原来我们一直都在影响彼此,”林昭低声自语,“只是从前,没人懂得如何听见。”
应许号进入半人马座α星系外围时,警报响起。
不是机械故障,也不是引力异常,而是全舰共感阵列同时接收到一段强烈的情绪波动??绝望、恐惧、孤独,交织成一片黑色潮水,几乎让所有乘员陷入昏厥。
林昭立即接入主控神经链,将自己的意识投射进信号源方向。
他“看”到了。
一颗类地行星悬浮在红矮星阴影下,大气浑浊,地表遍布裂痕。城市早已崩塌,只剩下巨大的石柱林立如墓碑。而在地下深处,仍有生命在挣扎。那是一群形似章鱼的生物,全身覆盖着能发光的神经突触,它们蜷缩在岩洞中,用生物电波不断重复同一个信息:
>“我们失败了。
>我们杀死了彼此。
>如果还有谁听见,请告诉我们……
>错了吗?”
林昭怔住。
这不是求援,不是警告,而是一种忏悔。
他们不是侵略者,也不是落后的种族,而是曾经高度发达的文明。他们也曾发明语言、建立国家、探索星辰。但他们从未发展出共感能力,始终无法真正理解彼此的情绪。于是误解积累成仇恨,仇恨演化为战争,最终整个星球陷入自我毁灭的循环。
他们在临终前终于意识到:智慧若不能共情,便是灾难的种子。
林昭跪倒在控制台前,泪水滑落。
他没有使用翻译程序,也没有发送预设代码,而是将自己的记忆注入共感波束??他送出自己童年摔跤后母亲拥抱的温暖,送出同学偷偷塞给他饼干的羞涩笑容,送出老人临终前握住他手时的平静安详……他送出人类百年来所有关于宽恕、陪伴与重新开始的故事。
然后,他回应:
**“你们没错。
你们只是还没遇见‘我’。”**
信号发出后,整颗星球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三天后,第一缕蓝光从地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