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海又动了动嘴:“你——”
“我真藏了殿下的中衣。”张岫对他说,“殿下走得突然……太突然了,谁也没想到。太医说殿下气息断了,救不成了。我和罗清给殿下装裹。棺材,寿衣,军中什么都没有,装裹的新衣,还是现从殿下的衣裳里选的,不成样子。给殿下穿到一半,罗清出去哭了,就我自己。我不知怎么想的……我想,至少在身边留个念想……”
他背过脸,藏起哭音:“换下来的衣服就放在那,那是殿下走的时候穿的……我又想,说不定我拿着,殿下还能给我托梦……”
雪粒跳过窗棂,将屋中的炭火染上一层淡青。
火光里,张岫的脸一半映红,一半发青。他就站在窗边,身后是无尽的深冬的大雪。他眼中闪着光,那是泪光。
跟了殿下二十多年,谁没为殿下的死流过泪?谁不希望,殿下的确没走,还留在这世间,看着他们?
“你还……”终究,全海后退一步,跌坐回去,比哭还难看地笑了笑,“真做得出来。”
“怎么做不出来?”张岫也笑了声,“也就是你们不在。”
“若在。”他也坐回椅上,“说不定殿下的衣裳,你们还要和我抢。”
谁也没辩驳这句玩笑。
“那现在……”全海侧过脸,“你们想怎么办?”
他说:“我观十二殿下之意,是早晚要反了。”
张岫和罗清都不意外。
“两位殿下和娘娘怎么安排,不会告诉咱们。咱们虽还提得动刀,反与不反,也不差这四个人——四个都快老掉牙的太监。”张岫看自己的手,“对十二殿下和娘娘,咱们是没用的人。”
“但,对江娘子就未必了。”他说。
“殿下在不在,其实……”他笑着说,“这不要紧。”
“我只要知道,殿下不会让一个女人去和亲受辱,换边境苟且偷安。”
张岫——这个面白清瘦的中年太监咬了咬牙,两腮拧起,双眼却蔚然发亮:“我去追和亲队伍。”
“十二殿下和娘娘要清君侧,‘拨乱反正’,就必要否决和亲。”他告诉身边的三个同伴,“现在陇西的守将是戚成辉,和亲队伍怎么走,都必要经过他管辖。我要去看,他对殿下的心变没变!”
157、前世IF(11)
热。
好热……
像点了十个火炉。
像一个月没喝到水……
热……-
“江青雀?”
是楚王在唤。
“江青雀!”
他又在着急。
“江青雀!!”-
迟来的清凉像救命的甘露洒在青雀额头。不冷不热的温水灌进来,她打开喉咙咽下,听见陌生人正说:
“只是疲累交加,又受了风寒……不碍事。先吃两剂药,能退烧就无妨。”
“你这诊的准不准。”是张公公说,“她瘦得这个样儿,身子必然也虚,你用药小心些。”
“呵。”那人冷笑,“身子虚的人,能一夜走三十多里碰见你?你不看看天!也别和我说一口气撑着。真虚的人,给她十口气,她也撑不住!”
“小声,小声!”另一个声音开口。
“啧。”是“大夫”的声音。
“那不是有殿下领路。”张公公说,“殿下带着你走,你两条腿都没了,爬也能爬过来。”
“我跟了殿下多少年,她认识殿下几天?”“大夫”又回一句,便说,“行了,你该走就走吧。只要她想活,我保她死不了。”
“行。”张公公留下一句,“我这屋子就给她住着,别挪了。”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