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在‘倾听’。”陈雨桐摸着一棵树干,眉头紧锁,“根系已经接入地脉网了。这片森林是个活体接收器。”
傍晚抵达矿区入口。铁门锈蚀,锁链断裂,洞口黑得如同巨兽之口。风从里面吹出,带着潮湿的腥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旋律??正是母亲常吹的口琴调。
苏念抱紧熟睡的女儿,青铜铃悬于颈间。陈雨桐手持匕首走在前方,刀尖滴落几滴暗红液体??那是她割破手指后涂抹的血咒,能在黑暗中照见“频率残留”。
深入百米后,通道突然变宽,岩壁变得光滑如镜,反射出扭曲的人影。地面铺满细沙,每一步落下都会激起一圈涟漪般的波纹,久久不散。
“小心。”陈雨桐突然停下,“这里有‘回声陷阱’。任何声音超过40分贝就会被复制、反转、再叠加释放,足以震碎颅骨。”
她们屏住呼吸,缓慢前行。然而就在拐过一道弯时,女儿忽然惊醒,发出一声短促啼哭。
刹那间,整个洞穴轰鸣起来。
无数个“啼哭”从四面八方涌来,高低错落,层层叠叠,迅速演变成一场狂暴的声浪风暴。岩壁剧烈震颤,碎石如雨落下,空气中出现肉眼可见的波纹,像水中的震荡线。
“趴下!”陈雨桐扑向苏念,三人蜷缩在角落。
苏念死死捂住女儿的嘴,泪水滑落。她能感觉到孩子的恐惧正通过皮肤传递给她,而这种情绪又反过来刺激她体内的共鸣基因,让她耳中响起越来越响的蜂鸣。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瞬间,女儿抬起小手,银瞳骤然亮起。
一道无声的波动扩散开来。
时间仿佛静止。飞溅的碎石悬停半空,声浪凝固成透明的几何图案,连空气的流动都停滞了。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中,女儿缓缓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打开第七重门。”
随即,她额头浮现一枚菱形印记,光芒流转,竟与岩壁某处产生呼应。那片岩石无声裂开,露出一道阶梯,向下延伸至无尽黑暗。
苏念瘫坐在地,心跳如鼓。她从未听过女儿说完整的句子。医生曾断言她可能终生无法言语,因为她的声带构造异于常人??不是缺陷,而是为了承载更高阶的发声模式。
“她不止是钥匙。”陈雨桐喘息着说,“她是‘原初之声’的容器。传说中,第一个听见地球心跳的人类,就是靠这样的孩子唤醒沉睡的钟。”
她们互相搀扶着走下阶梯。
越往下,温度越高,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檀香混合的气息。墙壁上开始出现壁画:一群身穿长袍的人围坐在巨大的钟形装置旁,手中牵着丝线,连接着天空中的星辰。另一幅描绘的是大地裂开,无数光流从地核喷涌而出,注入七块漂浮的碑石。
最终,她们来到一间圆形石室。
中央矗立着一块两米高的黑色石碑,正是照片上的那一块。但它此刻完好无损,完整的象雄文“归音”镌刻其上,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欲鸣钟者,必先碎心。”
石碑前摆着七盏油灯,其中六盏熄灭,唯独最左边的一盏仍在燃烧,火焰呈幽蓝色,跳动时发出类似哼唱的声响。
“这就是第一块喉脉碑。”苏念伸手欲触,却被一股力量弹开。
“需要献祭。”陈雨桐盯着那团蓝火,“不是血,不是命,而是记忆中最痛的那一段。只有真正愿意割舍过去的人,才能取得碎片。”
苏念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父亲自尽的房间。鲜血顺着地板缝隙渗入地下室,而他在纸上反复描写的,竟是她童年时画的一幅涂鸦??歪歪扭扭的房子,两个stickfigure牵着手,写着“妈妈回家”。
她走上前,将手掌按在火焰上。
没有灼烧感。只有一种深深的抽离,仿佛灵魂被温柔地撕开一角。她看见自己五岁时躲在衣柜里,听着父母争吵,母亲摔门而去;看见十四岁那年暴雨夜,她在福利院墙外蹲了一整夜,只为等陈雨桐值完班;看见分娩时剧痛中恍惚见到母亲站在床边,微笑着摇头,示意她不要叫出声……
火焰猛地蹿高,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竟与石碑上的某个长袍人影完全重合。
然后,蓝火熄灭。
石碑发出龟裂之声,最上方崩落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片,落入她掌心。触手温润,像活物般微微搏动。
“我们成功了?”陈雨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