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九年十二月初八,腊八节。
临桂城中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街道上到处都是唱戏的、舞狮的、表演杂耍的,酒楼商铺里也挤满了人,只要是好吃的、好玩的、喜庆的,都供不应求。
饶百善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立在巷口,只见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张开一张老大的报纸,站在老老少少面前,装腔作势地说着话。
“说时迟,那时快,青龙寨二当家搭弓射箭,正对刘社长心口。刘社长与土匪缠斗,一时不能动作,只听‘噗嗤’一声……”
故事戛然而止,小孩子纷纷不满地叫嚷起来,“继续说!继续说!”
“今日便到这了。”八字胡嘿嘿一笑,“欲知刘社长如何夺下青龙寨,如何与邵阳的郡王斗法的,且听明日分解。”
“你这鸟厮,贪了我们好些铜板,才说了这几段!”有人骂他,“老子再不听你说书了。”
“不听便不听,余这是从邵阳打探出来的大同社辛秘,不愁没人听!”八字胡有恃无恐。
有人继续骂他,有人嘲讽一句便要离开,八字胡忙喊道,“莫走,莫走,有大事!”
众人又围着八字胡,八字胡振了振手上的报纸,笑道,“这大事,与大家都有关!”
众人等不及了,囔道,“快说,快说!”
“第一件事……”
八字胡顿了下,眼见众人情绪高涨,方才慢悠悠地往下说。
“刘社长在湘潭大败伪明总兵邓玘,没夺回浏阳、醴陵两县便跑去了常德,原以为她拿不回东边的,便去取西边的补回来。
“没想到啊,刘社长是示敌以弱。她跑去常德,打下龙阳,又收复澧州,连荆州府的石首县也夺下了,然后暗中派人袭取了江西袁州府的萍乡县。
“听余讲过江西的人便知,袁州萍乡乃是江西明狗的退路,他们原也是从萍乡打进南楚的。如今后路没了,南楚的明狗皆被吓得终日惶恐不安。
“新任的四省总督范景文,原是伪明南京兵部尚书,对付流寇那是一把好手,对上大同社便吃了大憋,调兵去收复萍乡,打了半个月也没拿下。
“这时候刘社长都领着主力从澧州回来了。原来之前大同社的骑兵不行也是伪装的,明狗骑兵因此轻敌,出城后被大同社的骑兵直接击溃了。
“明狗这一败,再不敢待下去,趁着大同社围城的大部队未来,便屁滚尿流地逃回了江西。刘社长一路追到袁州府城,差点把这府城也打了下来!”
众人闻言甚是激动,“好!”
八字胡也赞道,“明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站在一边饶百善却在想,“这鸟厮嘴里八句真两句假,将那女人吹得比诸葛亮还厉害了!
“要不是北边有一部流寇精锐投来,哪能这么快赶走江西兵?何况还有茶陵……”
八字胡自然听不见饶百善的心声,他眉飞色舞地继续说道,“诸位,这第二件事,更是天大的大喜事啊……”
然后是拉得极长的尾声。
他的听众里有人等烦了,扔来十几个铜板,叮叮当当的声音伴着骂声响起,“你这鸟厮还不快说,不准再卖关子!”
八字胡高高兴兴地捡起铜板,朝着扔钱的人拱了拱手,“多谢老爷,多谢老爷。余这就说,莫急,莫急。”
人群中传来一阵骂声,八字胡再不敢拖时间了,“这第二件事,便是大同社要改粤西四郡以及合浦郡的建制了。
“桂林郡改为始安郡,原辖全州、灌阳县划出至零陵郡,原属平乐郡的平乐、荔浦、修仁三县划入……”
有人疑惑,“始安郡?甚么意思?”
有人高兴,“划出两州县,划入三县,我们赚了。”
有人惊讶,“平乐府连府城都没了?”
“莫急,莫急,听余说。”八字胡笑着说道,“且不说平乐,说回我们始安郡,听说是从汉代开始的名字,颇有古意。
“始安郡郡治以后不在临桂县了……莫急,听下去……我们这省城还是不一样,大同社将城池跟四面厢坊划出,设置桂林邑。
“诸位,这才是余所说的大喜事。大同社治下,尚无省城,但这‘邑’,迄今只有四个。虽然不是省城,却胜似省城!”
众人欢呼一阵,八字胡摸了摸胡须,接着道,“你们有人已经猜到了,平乐郡没了郡城,这个郡自然也就没了。
“平乐郡原辖恭城、富川两县划入营阳郡,余下的永安州、昭平县、贺县则划入苍梧郡,苍梧郡郡治则……”
八字胡想起什么,干脆略了过去,“再就是郁林郡。这郁林郡包括原郁林州、梧州府容县及大同社新得浔州府,郡治移至原浔州府附郭县桂平县,现布山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