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终是后退半步,垂首作揖行臣子之礼:“家国有难,微臣自当尽心竭力,不负娘娘所托。”
宋初迟走后没过几日,许是担心她孤独,三位衣着绮丽的女子持着宫中令牌寻到了云月居门口。
“月前听闻姐姐有孕,就想着备份大礼入宫探望,没成想我这大礼刚备好姐姐就已出了宫,如今反倒可以日日相见了~”夏倾妩与云柔哲相对坐于窗前,她一推桌上朱匣,里面放一副镶金嵌玉的祥云如意纹项圈,“这是我最新设计的式样,姐姐看看可还喜欢?”
云柔哲弯眼浅笑,“出自倾儿之手,自然是世间独一份儿的~郁雾,快好生收起来。”
郁雾应了一声,接过匣子抱在手上。香凝赶忙接着道,“柔姐姐有孕不宜用香,我只好把南海采到的最大的一颗南珠拿来送姐姐~”
“香凝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贺礼未免太过贵重……”
未待云柔哲婉拒,香凝已急得涨红了脸,“柔姐姐可不准偏心~倾姐姐做了太子和公主的义母,现今姐姐腹中的孩儿将来能唤我一声姨娘也好呀~”她笑嘻嘻地眨了眨眼,“再说兄长也让我代他恭贺呢。”
“那……我先替孩子谢过姨娘了~”云柔哲无奈又宠溺地笑笑,示意郁雾收下。
一直沉默的周琼荔最后才从背后拿出一双锦布包裹的虎头鞋,恬笑中带了半分羞怯,“这是我自己绣的,娘娘可别嫌弃……”
“先前怎么不知琼荔还有这等好手艺~?”夏倾妩凑上来细瞧,那虎头鞋以红黄玄三色针脚细密绣成,虎耳处还缝了小铃,实在精致非常。
云柔哲伸手轻抚着虎头的百福纹,“琼荔深藏不露又如此别出心裁,我很喜欢~”
郁雾端着贺礼方欲转身退下,只见松萝从门口远远跑进屋来。
“娘娘……不好了……”她气喘吁吁,额上冒着点点汗津,双颊涨得通红,“宋少师被皇上……下了诏狱!”
众人顿时瞠目,云柔哲最先缓过神来,“别急,慢慢说,宋大人因何入狱?”
松萝捂着胸口平息片刻,语调仍难掩急切,“春国公不知从何处寻得宋大人私下写的诗集,并指称其中字字句句皆有娘娘的影子……”
云柔哲心下一沉,她虽从未听闻这本诗集的存在,却相信它十有八九是真的。
“皇上难道就凭这个要治宋大人的罪吗?”夏倾妩旋即皱起眉额,意识到问题前所未有地严重。
“不只如此,春国公指控宋少师的罪名是……是……”松萝的嘴唇剧烈颤动,连带周身都战栗起来,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松萝,但说无妨。”云柔哲柔声安抚。
“朝中那些恶人口口声声,污控宋少师与皇后娘娘暗通款曲,意图谋逆……”
松萝的声音黯了下去,那八个字的罪名却久久不散。
暗通款曲,意图谋逆。
好一个赶尽杀绝、罪无可恕的名头。
就算云柔哲还在君珩跟前,此事处理起来也颇为棘手——可眼下她又偏偏不在。
“荒唐!”夏倾妩一拍桌案,“宋大人难道就这么认了?”
“听闻宋少师为了自证清白,向圣上请命彻查宋宅,皇上才勉强同意将他收押候审。”松萝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好在目前暂未牵扯到娘娘。”
“我去进宫面圣!”
夏倾妩弗一起身就被云柔哲按住桌上的手,轻轻摇了头。
“倾儿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得知宋初迟入狱的消息,夏倾妩的面色显然比自己还要阴沉百倍,焦躁气怒早都写在脸上。
她果然回身坐下,倩目抬眸时闪过一阵心虚,“家里传来消息,皇上已复了德妃和莲妃的位份,还有懋贵人也重新晋了美人。”
夏倾妩反手拉过云柔哲的双手紧紧握住,“姐姐,我怕再加上宋大人这件事,皇上早晚会真的起了废后的心思。”
云柔哲双唇紧闭,面色微微泛白,垂下眉眼时睫羽随煦风拂过的花瓣一同颤了颤。
“皇上素来爱重娘娘,念及娘娘有孕还特地送到此处庇护,怎么会……?”郁雾在旁不禁轻声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