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只余没怎么变换了位置的月陪着她。
到了那矮岭上,不知怎的,不想回了,这夜惊扰至此,回了也是睡不着觉的一晚,只睁眼到天明。
还不如就坐这里,看众人劳作,吹着这风,心里倒畅快些。
这风只吹着,身上衣襟单薄,可来人不顾,那月好生大,望着,真能忘却一切。
不知多久,身后声恍若不闻,一步步,走近,披衫落,盖在人身上,“这夜不觉冷么。”
巧文看去,一人也坐身旁,是刘十郎。
巧文笑了一下,没说话,又去看这月,良久,才听自己问,“京城那边怎么说?”
“杜主顾来信,说已又有一批人从广州来上了。”
巧文这下笑出了声,“不知与那和尚几番磨缠,才得如此。”
十郎未回,浅笑一下,又等了一会儿,才道,“三郎,又来信了。”
这下笑止住。
“这次还要我代你保管这信么?”
对方答道,声音很轻,散在月色里。
良久,巧文才摇摇头,看着月色,道,“不,还放你那儿吧。”
十郎点头,“好。”
又道,“可信匣要满了,要再换一个了。”
“这信——即便一直放在信匣里,竟也是会发黄的。”
另一人不闻,很久,道,“那就让他发黄吧。”
“是么?”十郎问,没再说,“还有一事。”
“何事?”
“四声平这半年营利,资帐已差人送来,便在路上了。”
“嗯。”巧文点点头。
风来,她起身,看向身旁,笑,“你还不走?”
“这风刮着,怪冷的。”
刘十郎抬头,面容在月色照下格外清晰,“你去罢,我在这里守着。”
巧文看向远处底下那磨动的众人,手往前一按,“累了便回,两人心里有数。”
“嗯,我知的。”十郎回。
此地便只余他一人,巧文又踏上月色,下了岭,房屋便在不远处,门边几人矗立看守,这边是片麦田,与那边对立,一片白,一片黄,白是棉,黄是麦收了的杂草茎。
她一进屋,前方那人便递过热汤,笑着弯腰,“娘子请用。”
巧文白他一眼,没理,进了屋去。
另一边一人倒静看这一切,见此,一声轻笑,在夜色下如此突兀,好是扰了这献殷勤的一人的心。
前方人已回了屋去,他便转了身,看另一人,两相对视,他眼一低,再一抬很是有了意味,“笑什么?”
他拿碗抵在嘴边喝下,“马上,你便笑不出了。”
另一人未回,只挑挑眉,又去站立。
巡视着,四周没些动静,这里防的不是人,而是野狼,不远处羊臊味传来,隔着栏杆可见群羊正酣,入乡随俗,靠近了这处,放牛牵羊便替了种田收麦许多,因是麦子熟了一季便没再拨,其余的由静变动,地里立的麦变为奔腾雀跃的鸡,牛,羊。
“汪汪汪!”
狗的叫声传来,两人去看,那边栅栏处低影挪动,两人不由静了心,再去看,等着,可只见一阵风来,滚出个草堆来,两人还不放心,再去等,可静悄悄。
这下,他们都已意识到确无旁物,再去看那小狗,只见一个趴地玩得正欢,随着那飘摆的蓬草滚来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