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方向,一道青光冲天而起,伴随着绵延不绝的钟鸣。但这一次,声音不再低沉压抑,而是破碎、紊乱、充满痛苦的嘶鸣,仿佛某种古老意识正在被撕裂。
沈昭仰头望天,轻声道:“它怕了。因为它终于明白,这个时代,不再需要一个声音告诉所有人该怎么想。”
当晚,朱由崧下诏暂停册立太子,宣称“天象示警,需再议”。而更惊人的消息接踵而至:
**西山地宫彻底坍塌,承命阵核心??那口真正的古钟??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自行碎裂,化为粉末。检测显示,其材质并非青铜,而是一种从未记载的有机金属复合体,结构类似神经网络。**
药童最终得出结论:**“承命阵”并非人造神器,而是一种寄生于人类集体信念中的远古意识体,依靠“权威崇拜”与“思想统一”维生。当质疑成为常态,它便失去了宿主,只能消亡。**
沈昭听罢,只说了一句:“不是我们杀了它。是我们让它再也无法出生。”
三个月后,秋收时节。
全国一百零八座思辨堂完成首轮教学,共培育出三千二百名“问题学生”。他们回到家乡,有的办夜校,有的建书社,有的直接参选议事代表。河南一名十二岁孩童因揭发县令虚报亩产,被百姓推举为“少年监察使”;江南多位妓女联合创办“女子问学堂”,专教底层女性识字算账。
沈昭巡行至扬州,站在运河码头,看一艘艘货船载着《百姓问》《算学启蒙》《医方辑要》驶向四方。
陈砚走来,递上一封信。
>是朱由崧亲笔。
>
>内容只有两句:
>“朕已知不可逆之势。愿以余生,做阁下所倡制度之守门人。”
>“请允许我,做一个被人民质问的皇帝。”
沈昭看完,将其投入河中。
流水带走纸页,她转身望向夕阳下的村庄。炊烟袅袅,孩童在田埂上追逐,大声背诵:“一加一不一定等于二,要看你说的是苹果,还是想法。”
她笑了。
这一次,笑声悠长,毫无锋刃。
夜深人静,她独坐灯下,提笔写下最后一篇《百姓问》:
>“从前,人们相信天圆地方,君权神授,女子无才便是德,穷人生来该受苦。”
>“后来,有人问:为什么?”
>“于是世界变了。”
>
>“所以,请继续问下去。”
>“哪怕无人回答。”
>“哪怕你会因此成为麻烦。”
>
>“因为正是这些麻烦,才让火种不熄。”
>
>“而我辈所行之路,不过是以千万个‘不闭嘴’,对抗一万年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