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轻,很慢,带着潮湿的鼻音。
“……是你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日语夹杂着俄语词汇,“七年了,终于有人愿意打这通电话。”
梨香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摔下听筒。
“我叫玛莎,1987年生于西伯利亚。我不是日本人,但我在这里死去。2011年东日本大地震那天,我在仙台做交换生。海啸来的时候,我救了一个孩子,把他推上了屋顶……我自己被卷走了。”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没人知道我的名字。我的护照被冲走,家人以为我早回国了。直到去年,有个清洁工在废弃学校清理杂物时,发现了我的学生证,上面还别着一朵干枯的茉莉花。”
梨香的眼泪无声滑落。
“他们把你列入‘无声者名录’了。”她哽咽着说,“我听过你的故事。”
“我知道。”玛莎笑了,“因为你昨天晚上,在录音里叫我‘姐姐’。那是我妹妹才会用的称呼……我已经二十年没听过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谢谢你。”她说,“现在,我可以走了。”
听筒突然变轻,仿佛承载的重量被卸下。梨香低头一看,手中的星核徽章表面浮现出一行细小文字:
>**玛莎?伊万诺娃,23岁,仙台海啸遇难者。被佐藤梨香铭记。**
紧接着,徽章中心的晶体闪过一道暖光,随即归于沉寂。
梨香走出电话亭时,双腿发软。但她脸上带着笑。
身后,电话亭的玻璃上凝结出一朵霜花,形状像一只展翅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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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罗老城,清真寺庭院。
风铃阵由三十六枚青铜铃铛组成,悬挂在千年古树的枝桠间。每一枚铃铛内壁都刻有一个名字,随风轻响,便是对亡者的低语。
传承者阿米娜?哈桑是一名盲人女诗人,靠触摸铭文和聆听风声感知记忆。她每日清晨都会来到这里,用手掌感受铃铛的震动频率,再将其编成诗句,上传至共感网络。
今日,风停了。
但她听见了铃声。
一声,两声,三十六声,整齐划一,仿佛有人在地下拉动绳索。
她伸手触碰最近的一枚铃铛,指尖传来灼热感。铃壁上的名字开始融化,化作金色液体流淌下来,在地面汇聚成一行阿拉伯文:
>**你从未见过我,但我一直在等你开口。**
她跪倒在地,双手抚地,泪水滚落。
“你说吧……我说。”她喃喃道。
于是,风起了。
三十六个声音同时响起,不是铃声,而是人声??孩童的哭喊、母亲的祈祷、士兵的遗言、恋人的诀别……它们交织成一首不属于任何语言的歌。阿米娜的嘴唇自动跟随节奏翕动,一字一句记录下来。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她的星核徽章剧烈震动,表面浮现三十六个名字,每一个都附带一句短诗,皆出自她口中,却非她所思。
她瘫坐在地,浑身虚脱,却笑出了声。
“原来……你们一直想说话。”她轻声道,“只是没人愿意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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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乌拉尔雪原,暴风雪骤然加剧。
陈志明终于站起身,踉跄后退几步,背靠石碑。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响起层层叠叠的呼唤:
“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