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郑确顿时回过神来,他干咳一声,立时回道:“我没事。”
顿了顿,似想到了什么,自我介绍道,“我名郑确,乃涂州庆饶府考生。”
“敢问道友如何称呼?”
郑确?
丘春枝微微怔忪,。。。
晨光如纱,轻轻覆在焦土之上,残垣断壁间浮着一层薄雾,仿佛昨夜的火海与画域不过是一场噩梦。然而那满地灰烬、扭曲的砖石、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阴冷气息,都在无声诉说着方才那一战的真实。
郑确缓缓站起,双腿仍有些发软,体内灵力近乎枯竭,神魂亦如被烈火灼烧过一般,隐隐作痛。他低头看着掌心,敕令已碎,金光尽散,只余一道浅浅的“敕”字烙印,深嵌于皮肉之间,似是某种不可磨灭的印记。
“它没有消失。”他喃喃道,“只是……回来了。”
枯兰立于他身侧,裙裾轻扬,眉心花钿黯淡无光,却依旧神色平静。“公子割舍的那段自我,曾化为【长明祟】,吞噬万魂,焚天炼狱。可最终,是你亲手将它接回。这非战胜,而是融合。从此以后,你不再是那个逃避恐惧的少年,也不是执掌敕令、高高在上的御鬼者??你是完整的郑确。”
郑确苦笑:“完整?可我宁愿从未分裂过。”
远处,瞿琢扶着丘春枝走来,脚步沉重,但脊背挺直。丘春枝脸色依旧苍白,眼中却多了几分清明,像是终于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她望着郑确,低声道:“你点燃了‘心灯’?”
郑确摇头:“我没有灯。我只是……承认了我不想杀戮,不想背负太多,也不想再逃。”
“那就够了。”丘春枝轻叹,“在这画中世界,最可怕的不是火焰,不是幻象,而是我们不敢面对的自己。你能回来,已是胜过万千神通。”
薛霜姿从另一侧缓步而来,手中紧握那枚玉佩,指节泛白。她走到众人面前,目光扫过每一人,最后落在郑确身上,声音极轻:“我看见了未来的我??坐在王座上,脚下跪着青璃、念奴、舒云璎……她们的眼神,像死水一样。”
她顿了顿,嗓音微颤:“那一刻我才明白,若我一直追逐权力,终将失去所有真心待我的人。我不想要那样的结局。”
风掠过荒野,卷起几片焦黑的画纸,在空中翻飞如蝶。其中一片飘至薛霜姿脚边,她弯腰拾起,只见上面用血墨勾勒出三个女子的身影,正是青璃、念奴与舒云璎,彼此相依而立,背后题字一行:
>“情非累赘,乃是归途。”
她怔住,眼眶微红,终是将玉佩贴在胸口,闭目良久。
众人沉默伫立,各自咀嚼着这场劫难带来的领悟。忽然,枯兰眉头一皱,抬手掐诀,一道幽光自指尖射出,没入地面。刹那间,泥土翻涌,一道漆黑裂缝悄然裂开,从中渗出丝丝阴气。
“不对。”她沉声道,“画域虽破,但【万象绘狱图】并未彻底毁灭。它的本体仍在地下蛰伏,只是暂时封印了自身。”
话音未落,地面轰然塌陷,一座由墨线勾勒而成的巨大阵法浮现而出,其形如莲,八瓣展开,每一片都刻满了古老符文,中央凹陷处,静静躺着一支通体漆黑的毛笔??正是【长明祟】执笔之物。
“那是……画心?”瞿琢眯眼望去,剑意本能凝聚。
“不。”枯兰摇头,“那是‘源笔’,诞生于千年前那位大修士临死前的最后一口执念。它不仅能绘虚为实,更能篡改因果、重塑命格。若落入邪修之手,足以颠倒六道。”
郑确盯着那支笔,心头忽生寒意。他分明记得,在画中世界,【长明祟】曾说:“我是你放弃的那一部分。”可如今看来,那或许只是它愿意让他相信的真相。
“也许……它骗了我。”郑确缓缓开口,“它并非我的分魂,而是借由我的弃魂为引,复苏了真正的意识??一个早已超越个体存在的‘画灵’。”
枯兰点头:“不错。你割舍的怯懦与痛苦,确实成了它的养料,但它本身,却是独立的存在。正如一幅画一旦完成,便不再属于画家。”
“所以它放我走?”郑确冷笑,“是为了让这幅‘人间画卷’继续生长?”
“正是。”枯兰凝视那支笔,“它需要观照众生百态,汲取情念执念,才能不断完善自身。而你们的经历,正是它最珍贵的颜料。”
薛霜姿咬唇:“那现在怎么办?毁掉它?”
“不能毁。”枯兰摇头,“此物已近乎道器,强行摧毁只会引发反噬,导致方圆千里化为死域,所有生灵魂飞魄散。”
“那就封印?”瞿琢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