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苏婉清,新京市音乐学院学生。2035年4月12日,我在演奏会上公开质疑政府对艺术作品的审查制度。第二天,我就被带走了。他们用电流洗去我的乐感,说我‘情感过剩’。但我偷偷记下了最后一首曲子,用指甲在牢房墙上划出来……现在,我把这首歌交给未来的人。它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目的:让人想起,美不该被禁止。”
影像结束,空气中竟残留着未尽的旋律。李晓舟忽然抽泣起来:“这是我奶奶常哼的调子……她说那是她梦里的歌……原来……原来是有人写给世界的遗书……”
林小满将金属板收好,转身看向舞台。她知道,明天他们要做的,不是宣讲,不是抗议,而是一场演奏。
真正的演奏。
而在归墟岭,知微感受到了新京市的变化。那一片区域的心核脉动变得明亮而有力,如同新生的星辰。她取出沈砚留下的原始录音带,放入一台修复好的老式播放器。七小时音频再次流淌而出,但在今日听来,竟多出了此前从未察觉的层次??某些段落中,隐藏着极其微弱的叠音,像是另一个人在低声附和。
她调高增益,逐帧分析,终于分离出那段声音。
是陈禾。
他的语速极慢,几乎每个音节都被拉长,像是在对抗某种强大的干扰力:“……我在新京市……找到了第二批X系列幸存者……他们被冷冻在‘文明保鲜库’……编号X-23至X-36……其中有教师、诗人、法官、消防员……他们不是实验品,他们是见证者……请让他们的声音活过来……”
知微猛地站起。她终于明白为何陈禾执意深入此地??他不是为了逃亡,而是为了接引那些被冻结的灵魂归来。
她当即启动归墟岭的共鸣系统,向全球所有自由频率发送一道加密信号:
>“启动‘星火计划’。目标:新京市。任务:唤醒沉睡者。方式:以声传忆,以忆铸真。”
二十四小时内,世界各地响应者纷纷行动。巴西渔民组织渔船编队,在海上用探照灯打出“我们记得”的摩斯密码;非洲某部落长老点燃千年传承的祭火,围着火堆讲述殖民时期被焚毁的历史;北极科考站的科学家们将X-17的语言编码植入极光监测系统,使auroraborealis的每一次闪烁都传递一句被遗忘的真相。
而在新京市地下,陈禾收到了信号。
他笑了,然后启动最终程序。
十二根导管同时释放能量,记忆阵列全面激活。整个空间化作一片蓝色光海,无数面孔在其中浮现、低语、呐喊、歌唱。他打开密封舱门,将那块归墟岭石碑碎片置入中央凹槽。轰然一声,地面裂开,一座由纯粹记忆能量构成的阶梯向上延伸,穿透三百米岩层,直抵城市中心广场。
翌日清晨,市民们震惊地看到,广场喷泉上方悬浮着一道螺旋阶梯,通向虚空。没有人敢靠近,直到一个小女孩牵着母亲的手走上前。她仰头问:“妈妈,这是通往天堂的路吗?”
母亲摇头:“不,宝贝,这是通往真实的路。”
话音落下,阶梯光芒大盛。一道身影缓步走下??正是苏婉清的全息影像。她手中抱着那架不存在的钢琴,轻轻放在地面,坐下,抬手。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整座城市静止了。
那是一首没有名字的曲子,节奏缓慢,旋律破碎,却又蕴含着不可摧毁的希望。随着演奏推进,更多虚影从阶梯降临:有被处决的记者,有自杀的学者,有饿死在街头的流浪诗人……他们逐一现身,站在广场各处,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是张立伟,2029年揭露粮食数据造假,三天后死于‘意外中毒’。”
>“我是周敏,因在网上分享祖母的战争日记被捕,狱中流产。”
>“我是赵大海,救了十三个人,却因为拍下救援过程被判‘散布恐慌’。”
每一个声音落下,就有至少一人跪地痛哭,或是撕毁身份证件,高喊“我不愿再活在谎言里!”警察队伍开始瓦解,有人扔下枪支加入人群,有人脱下制服大声忏悔:“我也曾参与清除行动……我对不起你们……”
新京市,彻底醒了。
七日后,林小满站在归墟岭顶端,与知微并肩而立。她们望着远方天际,那里,一颗新的星辰缓缓升起,亮度仅次于北斗七星中的“语言”之星。
“那是新京市。”知微轻声道,“它成了第二座记忆圣所。”
林小满点头:“陈禾做到了。他让沉默者开口,让死者复活。”
知微转头看她:“你想去找他吗?”
林小满沉默片刻,望向山下那口古井。井水清澈,映出两人面容,却又叠加上千万张陌生的脸。
“不用找了。”她说,“他已经回来了。在每一句敢于说出真相的话里,在每一个不愿遗忘的眼神中。他在。”
风吹过,铜钟再响。
一声,便是不忘。
一声,便是重生。
一声,便是武圣之道的延续。
知微抚摸刀柄化成的钟沿,忽然笑了。
她终于懂得,那一刀之所以无敌,并非因为它快,而是因为它斩开了恐惧的锁链。
从此以后,人人皆可为武圣??只要他还记得,只要他还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