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向我走过来。”崔令仪轻声道。
谢珩听她的话,一步一步轻慢地靠近她。直到他能够摸到她的衣袂。
“怎么了?”他问。
“这里没有人啊,我们先走吧。”崔令仪高声道。
“啊?”
崔令仪指了指桌子上那张纸,口中却说:“这里实在没有什么线索,灰尘又大,实在是太难受了,我们走吧,想必在这里一定查不出什么眉目的。”
说罢她就拉着谢珩发出极大的响声,说要离开。
谢珩仍不明所以,低声凑在她耳边问:“发生什么了吗?”
崔令仪向他做出一个“有人”的口型。
“为何这样说?”
“他铺纸是为了写字。”崔令仪凑近他的耳朵,声音放得极轻极轻道,“可是你瞧,这里有笔墨,都是新的,却没有人。那人一定已经发现了我们,所以故意藏了起来。”
谢珩想了想,轻声道:“我想他当务之急,应该是要弄清楚我们有没有危险,是什么人吧?如今我们在梅花楼中,他想要困死我们,只有火烧梅花楼。但这样的风险太大,我们躲起来等一会儿,若是他发现了我们,那等天黑了,我们就破窗出去。倘若没发现,我们就能见到他了。”
崔令仪想了想,点头应了一声。
“那我们藏到哪里比较安全?”
谢珩将她拦腰抱起,不过眨眼的工夫,已经抱着她登上梁柱。他耳根微红,面上却不显:“冒犯了。”
“这就是轻功吗?”崔令仪倒很惊喜,“世界上原来真的有轻功啊?”
“不过是小伎俩罢了。”谢珩自谦道。
二人蛰伏在梁柱之上静待。梁柱上满是蛛网灰尘,呛人的紧。崔令仪说着就要打喷嚏,只好把头埋进谢珩怀中,闷声打了个喷嚏。谢珩也不嫌弃她,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帕教她蒙住口鼻。
崔令仪道:“对不起,我灰尘过敏。”
谢珩轻声道:“委屈你了,我们就等一会儿,否则让你一个人在外头我实在不能放心。”
崔令仪摇摇头:“真相重要。”
两人在这里大约又埋伏了一盏茶的时间,谢珩耳朵灵,很快他便听见下方有什么声音传来,向崔令仪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崔令仪连忙抿起嘴巴,静心细听,只见那椅子旋开,有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从椅子底下爬了出来。他后背微微佝偻,肩胛骨在粗布麻衣下凸起嶙峋的轮廓,络腮胡里藏着细碎的腐木屑,沾着青苔,散发着潮湿的腥气。
此人左右环视一周,确定四周无人,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
崔令仪和谢珩对视一眼,继续蛰伏不动。那男人匆匆下笔在纸上写了字,随后在等墨迹晾干的间隙,又从椅子下拿出一个小包裹,紧紧抱在胸前。
等墨迹晾干以后,他将纸折叠起来,藏进怀里,随后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朝楼梯口走去。
这人形迹如此可疑,莫非与那闹鬼之事,甚至燕知音的死都有关联?她用眼神示意谢珩,是否现在就动手将此人拿下。
谢珩微微摇头,示意再等等,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那男人一步一步缓缓走上楼梯,每走一步,楼梯便发出一声细微的嘎吱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崔令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速,她紧紧握住拳头,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男人的一举一动。
终于,那男人快要走到楼梯顶端了,就在他即将完全现身的那一刻,谢珩突然大喝一声:“什么人!”同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想要抓住那男人。
那男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惊惶失措之下,他将手中的包裹朝着谢珩奋力扔去,趁着谢珩躲避的间隙,转身就往楼下跑去。
谢珩怎会让他轻易逃脱,他一个闪身跃至另一侧再次拦住那男人的去路,只见自己不是他的对手,那男人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这么近距离地去打量,谢珩才发觉,他是一个约莫六十岁的老年男子,须发霜白,身形却佝偻的异常,皮肤却又呈现出青白色,仿佛常年不见天日一般。
“你是什么人?”谢珩喝问,“为何要潜伏在此装神弄鬼!”
那人的身形肉眼可见又佝偻了几分。
崔令仪在梁柱上看见这一幕,立刻大喊:“你快拴住他,他要逃走了!”
谢珩一怔,立刻解开外袍徒手撕成绳索拴在他身上。那人受制于他,拼命挣扎,身形明显比刚才更加矮小。
谢珩呼出一口气,仰头问:“你怎么知道他要跑?”
崔令仪道:“因为我知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