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他的字迹。”越承昀双手止不住微颤,将纸条递给薛蕴容,“我猜的恐怕没错,他只是替什么人做了一些微末之事,他是幌子。”
薛蕴容扫过手中的短短几字,神情越发凝重。
刚刚越承昀向她诉说了这两年来,程束向他提及的一些人与事。举荐陈岩等人、自己寻求王氏帮助,这些事说破天也只不过是程束想要走捷径向上爬,本不算怪事。毕竟,仕途漫漫,耐者甚少,说到底此举也无可厚非。
可是,此人突然死了,还死在了争吵后的节点上,不得不引人多思。可若无眼前的字条,恐怕最后也只能以“心悸而亡”作结,就算疑心,也不会想到背后还藏着这些。
薛蕴容脑中闪过无数猜测,抓着纸条的手不自觉紧了。
有人指使他,有人在图谋秘事。可是,为何只有……
“我会告知父皇。”薛蕴容抬起头,直直看向越承昀。
“你说的那只鸽子,还活着吗?”她又看向一旁不明所以的越素吟。
越素吟连连点头,表示它在府中好好的。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急急开口:“它是灰色的,若非那日它在白天飞过,想必也不会被路边孩童发现。”
薛蕴容闻言,眉头拧得更深。
灰鸽少见,若用灰鸽传信,定是夜间行事,不欲让人察觉。
这是早有准备。
思忖片刻后,她将纸条收入袖中方才开口:“阿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只鸽子。你今日来此,只是为了寻我说话,记住了吗?我会让几名侍卫扮作花匠随你回府。”
薛蕴容言语中的慎重让越素吟跟着紧张起来,她忐忑点头,可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又困惑地看向兄长。
越承昀错开视线,看向窗外,喉结几次滚动后终于艰难开口:“程束死了。”
他不是变数。
越素吟眼中满是惊惧,抬手掩住了唇。
*
永嘉百无聊赖地坐在院中,手指敲着石桌,有一下没一下地数着。她先前遣退了正欲作陪的女使,独自一人在院中观景,眼下倒有些后悔了。
谁知道表哥竟与人议事这么久,真是大忙人啊。
永嘉等得太久,已然坐不住,便起身绕着院子而行。走到一处树前,发觉树下堆着什么,又蹲下用手去捻。不知是何物,心中暗道侯府下人也太不用心了,竟随意放在此处不洒扫,想着待会儿定要提醒表哥一番。
可是,想到先前表哥拜托之事,脸上又生出难色。没有办好呀,这可怎么办……
这时,书房门被打开,永嘉猛地站起。一个侍从低着头向她行了一礼,越过她匆匆出了院子。
郑钰整理好衣袖,笑着从屋内跨出:“都准备好了?何时出发?”
看见永嘉霎时垮了脸,郑钰的神色微微一僵:“她拒绝了,对么。”可他仍不愿死心,强扯出笑意,“你见到她了么,她亲口说的?是不是身体不适,我去见她……”
话毕,竟径自向外走去。
“表哥!”永嘉急急拦住了他。
可行至郑钰身前,看到他的神色,永嘉又不忍心了。僵持片刻,她还是斟酌开口道:“你也该有自己的人生。”
她指了指满院未开的芙蓉,几欲张口,终是放弃了,不敢再看这位兄长的眼睛低声道:“阿母已经回了健康,她带了一些物件回来,让我邀你晚间回府用膳。”
“我先走了!”头顶投下的视线几乎快要将她灼穿,永嘉几乎逃一般地撇下这句话。
“连你也要抛弃我么。”
这句话瞬间将永嘉定在原地,她立即扭过头,连连摆手:“你怎么能这么想?没有人会抛下你!你是我永远的表哥,也是阿姐最好的兄长,我阿母是你的姨母,皇叔也很关心你,我们永远在你身边!”
郑钰视线投向永嘉身后的砖墙,直愣愣的隐隐让人有些发毛。过了几息,郑钰垂下眼,嘴角复又扬起弧度:“是我一时魔怔了,多谢表妹,晚间我会去看姨母的。”
见他神色恢复如常,永嘉闷声点头,又仔细看了看郑钰,才转身向府外走去。
马车停在宣平侯府门前,永嘉上车后总觉得刚刚好像忘了什么事。待马车行至人声鼎沸的街头,她才猛地想起。
树下!
永嘉有些懊恼。
算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开导郑钰。他怎么会那般作想呢,几句话竟将她吓住了,她从没见过如此丧气的表哥。
永嘉托着腮,叹了口气。感情一事,真是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