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来的自信能杀我?”
“……哪来的自信?”
空荡荡的天地中,回荡着陈逸的声音。
他站在苍白闪着光辉的巨龙龙首上,不再理会仍呆愣不敢置信的杜苍,看向萧婉儿,露出些许笑容。
他。。。
雪落无声,桃村的清晨被一层薄霜覆盖。那口古井旁的奇树静静伫立,枝干如脉络般蜿蜒伸展,仿佛从大地深处汲取着某种隐秘的律动。村民们不敢靠近,只远远望着,有人跪地焚香,有人低声诵念名字??那是他们曾遗忘、如今又被记起的亲人。
而远在南岭忆塔之巅,一朵忆莲悄然绽放至极致,花瓣中央浮现出一行流转的光字:**“锚已散,网未断。”**
这八个字,如同钟声震荡于无形之网中,唤醒了沉睡在千万人梦境边缘的记忆碎片。那些曾在孩提时听过忆莲歌声的人,无论身处何地,都在同一夜睁开了眼。他们不约而同地走向窗前,望向南方??不是用眼睛,而是用灵魂感知那一道自桃村扩散而出的涟漪。
其中一人,是个年仅十岁的盲童,名叫阿念。
他住在北方边陲的小城,自出生便看不见光,却总说梦里有位穿灰袍的先生教他背诗。他的母亲原是净心会文书官,因私自藏匿一段皇室秘录而遭追杀,逃亡途中生下他后便去世。阿念由一位老药师抚养长大,平日靠听人说话记事,记忆力惊人,能复述三年前街坊吵架的每一句话。
那一夜,他在床上猛然坐起,小手紧紧攥住胸前一块刻着“文”字的残玉??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先生走了。”他喃喃道,“但他把钥匙留下了。”
老药师被惊醒,颤声问:“你说什么?”
“我听见了。”阿念指向南方,“无数人在哭,也在笑……还有歌声,是从地底下传上来的。”
他翻下床,摸索着穿上鞋,背上一个破旧布包。“我要去桃村。”
“你疯了!千里之外,你一个瞎子怎么走?”
“我不瞎。”阿念抬头,空洞的眼眶竟泛起微蓝光泽,“我只是还没睁开该睁的眼睛。”
话音落下,屋外忽起狂风,吹开尘封多年的阁楼木板,一本蒙灰的册子滚落脚边。封面写着三个褪色大字:《承忆录》。
与此同时,青蓑庙废墟之中,那群曾汇聚忆灯的孩子们早已各自归家。但他们带回的光,并未熄灭。许多人家的墙壁开始自发浮现墨迹,像是有人以无形之笔书写过往??某户人家墙上写着“祖父名陈守义,死于肃忆战役”,另一户则浮现“祖母李氏,曾救九名难民藏于地窖”。
这些文字出现后,家中长辈往往痛哭失声,因为他们终于想起了自己曾被药物抹去的记忆。
而在净心会总部“忘川殿”内,十二位执掌“洗忆术”的长老齐聚一堂,面色铁青。
“第七脉续上了。”首席长老低语,手中水晶球映出南岭忆塔的影像,“而且……它比以往更强大。”
“是谁做的?”有人怒吼,“那个女人?还是……洛川?”
“洛川已经消散。”另一位长老凝视远方,“但他的‘忆种’仍在传播。最可怕的是??孩子们开始觉醒了。”
“那就杀掉源头!”第三位长老猛然站起,“所有参与过青蓑庙事件的孩童,全部列入‘清源名单’。派‘影吏’出动,逐个清除!”
“不可!”第四位长老厉喝,“你知道当年为何要焚烧?氏全族吗?因为血脉中的记忆会遗传!若再大规模屠杀,只会催生更多觉醒者!”
殿内陷入死寂。
良久,首席长老缓缓开口:“那就启动‘终焉计划’??释放‘虚寂之雾’,覆盖全国三十六州。让所有人彻底遗忘‘记忆’本身的意义。没有忆莲,没有碑林,没有传说……世界将回归纯净。”
命令下达当晚,北方天际泛起诡异紫云,如瘟疫般缓缓南移。所过之处,百姓陷入昏睡,醒来后不再记得昨日之事,甚至连亲人的脸都辨认不出。忆灯自动熄灭,忆碑表面浮现裂痕,仿佛正被某种力量从内部腐蚀。
就在这黑暗蔓延之际,桃村那棵奇树突然剧烈搏动。
一根细枝断裂,坠入井中,激起一圈金光涟漪。
刹那间,全国两千余处地下碑林同时震颤,尘封已久的铭文逐一亮起。一道古老的声音穿越时空壁垒,在每一个拥有“初忆天赋”的孩子耳畔响起:
>**“?家之后,持灯而来;十三之名,代代相承。”**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沉睡百年的契约。
七日后,一辆破旧牛车驶入桃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