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川今日正逢休沐,便推着云庭来此走走。
有几个孩童也是杏花巷的,程川今日没穿飞鱼服,这几个孩童便大了胆子,暗暗往云庭方向丢小石子。
程川反应极快,顺手从那轻云辇上抽出一条汗巾,在手中绕了一回,裹缠住石子,力道不轻不重地回了回去。
不远处传的几棵桃花树后传来一片此起彼伏的“哎哟”声。
程川看着几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收回汗巾警告道:“你们这些小娃娃,若是下次再让我看见,便都随我回北镇抚司吃板子。”
几个小童听到这话,捂屁股的捂屁股,捂脑袋的捂脑袋,三俩一团,慌乱逃散。
云庭看着这场面,忍俊不禁。“又是这几个,调皮惯了。”
这几个孩子在他们刚刚搬到杏花巷时,就欺负过他。云蘅有一日看到他身上的伤,拧着眉毛,当即就出了门。
云蘅从前刺客出身,手段阴,次次下死手,还专挑看不见的地方,因而他们怕云蘅。
如今见云蘅已经很久不来杏花巷了,就将所有的怨气发泄到云庭身上。
云庭性子淡,也从不与他们计较,几次三番就更加跋扈。今日让程川这么一吓,估计很久不敢再来招惹。
云庭看着天空中,口中轻轻说:“我也想放纸鸢。”
云庭很少要求过什么,程川听他这样说,心中也很高兴。
他将轻云辇推至一棵桃花树下,“等着,我去去就来。”
云庭看着他奔向一个卖纸鸢摊前,和那老伯要了一只彩燕,那彩燕很是漂亮,拖着几条长长的尾羽。
他看着程川向自己走来,带着明朗的笑。手下的扶手上有纹路轻轻硌在他的掌心,他抬起手看,那里用刀刻了一个少年的笑脸,刀工粗糙,却立住了神态,旁边还有歪歪扭扭的两个字:云庭。云庭看着那小像笑了一下。
彩燕在程川和云庭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摇摇晃晃的“升了天”,程川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将线轴递到了云庭的手上,脸上还带着红。
“我也好久没有放纸鸢了。从前在陇右,这玩意儿可是个稀罕物。那地方常年战乱,大家都是能活一日算一日,很少能闲下心来。”
云庭一手拽着线,一手拿着轴,彩燕在空中飞舞,几条尾羽摆动生姿,借着风,纸鸢飞得越来越高,很快便超过了其他几只。
程川很少聊起他的过去,只知道他是个苦出身,小小年纪就被送去了当兵,还是那等苦寒之地,内心戚戚。
程川看着眼前一片静谧祥和的景象,回想起陇右黄沙漫天,语气带着几分时过境迁的感慨。
“说起来,回到京师,虽然也是干着刀尖舔血的活儿,可心是踏实的。至少不用日日担忧自己死在战场上,连个裹尸的物事都没有,况且。。。。。。。”
况且,他还有了盼望。
回想起他来到京师的第二年,那年也是在春天,他遇到了云蘅。
那时程川刚跟周啸阑不久。一日,北镇抚司来了个少女,少女浑身是伤,正在冒血。
他在锦衣卫待了有一段时间,她胳膊上的伤口不是正规制式的兵器所伤,而是出自一个杀手组织。
这个组织的兵器堪称邪门,一旦伤到便流血不止。
听闻这组织最近有人叛逃,他看过追捕令,追捕令上画的没有眼前真人好看。
自恃才能的亡命徒来北镇抚司求一个差事的人很多,每年门口都会跪几个。
只有她,不止自己来了,背上还背了一个。
她本就瘦弱不堪,此时背上背了一个小少年,更像是下一秒就要垮下去。
那小少年也不知道是晕了过去还是怎么,一动不动,他身上缠了几道麻绳,就是这几道麻绳将他捆在了少女的肩背上,因而不至于滑落下去。
周啸阑看着她,“可想清楚了?”
那少女一字未吭,只坚定地点了点头。
“锦衣卫可不是随便能当的,要在我手下当差,便拿出你的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