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两相撞击瞬间积蓄的力量在半空炸开,引起土尘四溅,瞬息间黑白两道身影又是交锋数招。
那两道彼此攻击得只能看清其中残影,如刃的罡风以其为中心呼啸着席卷整片识海,所到之处碎石成灰,地面被劈出纵横交错的深深裂痕。
在又一次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天际轰鸣处,雷击朝着那两个纠缠的身影轰来,这才将他们分了开来。
烟尘散去,方才出言不逊者脸上多了道撕裂的长长血痕,“季云徵”舔了舔爪尖溢出的血珠,又看了看鳞片尽数脱落,血肉翻开的龙尾,抬眼看着远处另外的自己。
同样的伤口同样出现在季云徵的身上,两人在彼此身上留的伤口与疼痛都被原封不动的回馈到自己身上。
“哈……何必如此生气呢?”
那“季云徵”站起身,朝另外一个满是杀意看着他的季云徵慢慢走去,边走边道:“你终归还是太要面子,说到底,承认自己的感觉又有什么错呢?”
“陆晏禾,哦不,现在应该叫她师尊,我们作为徒弟喜欢师尊不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
“即便这个喜欢呀……有些不一样。”
“季云徵”的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嫉妒、嘲讽与憎恨:“但他谢今辞都可以,你为什么就不可以?还是说,你忘记不了前世陆晏禾对你做过的事情?”
片刻的安静中,季云徵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声音泛寒。
“凌皎皎,是谁?”
“我的记忆里面为什么没有她,但是你有?”
“你所谓的她是我的道侣,又是怎么回事?”
问题被一连串抛出,原本始终带着笑意的“季云徵”脸色骤然变得阴森起来,眼底的愉悦也开始扭曲变形,低声笑道。
“凌皎皎啊……”
“应该如何说呢,她是你我的此生挚爱,是救赎你我出无底深渊的光,是你我心中独一无二的……”
“你给我闭嘴!”季云徵的额头突突地跳,打断了他仿佛歌颂般的,无比荒谬的赞美之语:“当我是傻子?”
见话被粗暴打断,“季云徵”脸上并未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愠意,舌尖扫过上颚的牙齿,笑意眼神阴冷潮湿。
“你现在用不着知道她是谁,现在的你只需要记住。”
“若是不想让陆晏禾死,那就得杀了她。”
“不止是她,如果你还想做陆晏禾的好徒弟,明日离开之前,需得杀了庞容锡,不能让他活着去到律戒阁。”
说完,面前之人全身黑雾涌动,人形消没,竟是重归黑雾形态。
“我不会干涉你最终的决定,同样,我的话,你信与不信,听或不听都随你。”
“只是做了,就别后悔。”
*
季云徵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黑暗中不甚清晰的帷帐上。
他的脑中飞速闪过这两日一幕幕的场景,直至停留在陆晏禾破开天魔界后,在自己昏迷前接住自己时的画面。
即便身体保持昏睡的状态,他依旧能够感受到陆晏禾抱着自己回来,请来乌骨衣替他相看,又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替他擦拭。
他亦能想象得出江见寒猜测自己是魔族后陆晏禾出房间替他辩解时的样子。
她当着自己的面,曾说对江见寒过:“我既收了他为徒,即便真有那么一日,我也愿意为我的错眼付出代价。”
陆晏禾前世几乎是死在自己的手上,这辈子却阴差阳错成为了他的师尊。
他不容许她再死在自己面前一次,更不允许是因为他是魔族的原因才让她受难。
凡是在沧澜界内有可能知晓自己身份的,一个都不能留。
房内寂静,他无声从床榻上起身,月光投下的影子在潮水般的黑暗中微晃,窗外树叶沙沙作响。
下一秒,风吹叶动的声音骤然变得清晰,季云徵抬起头,身影已立于门外。
他微微偏头看着身后的房门,而后随着夜风拂过,身形彻底融于黑暗中,未留下半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