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路如砂看到了——那竟然是路芜砚。
是他乖巧的弟弟。
时伊屏住了呼吸。
她一瞬不眨地观察着路如砂的表情。
二十三号之所以得到赏识,极大的可能是因为他能够渗透进人的潜意识,幻化出心魔,在战场上是极大的助力。
而时伊的二手烟吞吃了他紫色的毒雾,也多多少少地有了幻化的技能,只是她完全侵入不进路如砂的意识,只能凭借自己的记忆幻化出了路芜砚的模样。
他和路如砂有着近乎复刻的俊朗轮廓,却没有路如砂那么强的攻击性。
眉眼舒展,面色沉静。
锋锐都被收起,沉稳内敛到近乎刻板。
是用土系的模子一笔一画雕刻出的,堪称完美的标准。
路芜砚会是路如砂的心魔吗?
他会为此而高看自己一眼,留下她这条性命吗?
这是一场豪赌。
时伊已经被他的伞尖抵住了颈。
“试试我吧?”生死攸关之际,她反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平和地提议,“在我身上花一点点心思——只要一点点就可以。我会给您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路如砂突然笑起来。
他望着她,伞尖垂下,杀气顿时完全消散,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倒是很喜欢惊喜。”
他歪歪头,猫儿般的眼睛亮亮的,像得到了新玩具准备拆解开来的孩童一样,有种天真的残忍,“你要好好努力,在实验结束之前,不要轻易地死掉哦。”
“当然,”时伊道,“我非常惜命。”
实验……是什么?
刚刚获胜时,擂台上那机械的电子音也确实说过,恭喜她得到实验的资格。
不管是什么都好。
至少应该暂时不用死了。
路如砂兴致盎然。
“也好,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二十三号死了,换了我们可爱的十一,也不是不行……”
他完全不需要她的回答,一个人也说得很高兴。
土系向来忌讳话多。
他们讲究的是君子外化于心,内化于心,其中独独不包括话语。
喜怒要不形于色,言语要深藏于心。
克制,这对其他人来说这或许是一种修行,对土系来说,这是理所应当的标准,就和呼吸一样,是天生就该遵循的道理。
土系的手册上,对孩童时期的话语便有着绝对严苛的要求。
不能多话,不能说违心的话,不能说轻浮的话,不能说没有把握的话,不能说泄气动摇的话,尤其不能因私欲而妄言。
此刻路如砂却统统说了个遍。
他甚至根本不在乎土系对异性之间接触的禁律,随意地向她伸出手来,发出邀请。
“……宝贝,”他一双碧眸含春,语气也像是情人的呢喃,“跟我走吧?我会好好呵护你的。”
完全是违心、轻浮的妄言。
语气并不是疑问句。是命令。
“谢谢大少爷抬举。”
时伊笑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