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管事双手抱拳,稍许一礼:“仙姑安好,老朽奉东家之命,前来取孔雀蓝回去,不知方便可否?”
“方便,当然方便。”羽涅移步到管事面前:“不过这距离收货期限还有几日,咱们这头还差些收尾的工夫,未做完,为何大贾遽然要的这着急?”
管事回:“昨儿夜里我们窑中,有个新来的伙计操作不慎,硬柴添得太多,窑温升速过快,导致窑壁出现了裂缝。大贾担心烧窑后头出问题,遂派朽前来贵观,将已经调制好的颜料都带回去,立刻开始烧制瓷执壶。”
说完,管事停顿了会儿,迟疑不定道:“另外东家说,可否劳烦仙姑再赶赶工?将余下的孔雀蓝颜料都加点赶出来。咱们好把给皇室进贡的孔雀蓝瓷执壶都烧补齐喽,免得窑壁裂缝扩大,后头又出问题,耽搁进程。”
出了这档子事,搁谁也料不到。
羽涅欣然应允:“这有何劳烦,管事回去禀告大贾,最迟后天,我就把剩余的孔雀蓝送到贵宅。”
管事慌忙摇手:“怎还能麻烦仙姑亲自相送,这样可好,咱们定个时辰,老朽遣人来取。”
这倒也是个办法,羽涅算了算进度,沉思少顷:“那就后天酉时末,如何?”
“好好好……”上了年纪的管事连连应道:“仙姑说酉时,那便就是酉时。”
双方定好时间,羽涅一伙帮忙整理好颜料,将木箱送到荣家的马车上。
管事拱手与众人告别,弯腰坐上车板。
待他们挥鞭,马上要离开之时,管事转头叮嘱他们道:“近日城中不安分,各位小道长还是切莫往城里去了。”
羽涅眉头微皱,甚是不解:“汪管事何出此言,昨日我等从那怀远城里回来时都好好的,哪有不安分?”
“再者那玄策军还驻扎在城中,就算有匪徒流寇之类想作乱,那也不敢专挑这时候下手吧,那不是往人刀口上撞。”
管事解释道:“倒不是因为这些,我来时…正巧碰上玄策军铁骑乌泱泱出城而去,我听街上卖杂货的窃窃私语,道是那玄策军统领遣使召太守问话。谁知赵太守先时满口应承,临了却放了人鸽子。那领军的少年郎君也是个烈性子,当即遣人前去郡中,要将那赵太守擒来。”
说到此处,这管事面露忧愁:“赵太守之前算得上好官,谁知道最后也是个饕餮之徒。他此次公然违抗军令,看来…多半不会束手就擒。”
话到最后,管事的谨慎四处瞧了瞧,才接着道:“说不定两方人马会斗起来呢,你们啊,最近这几天还是别去城里了。”
短短一天,竟发生了这样重要的事。
目送那管事走后,羽涅与琅羲他们面面相觑,各人心中隐隐不安。
郡县两级的军队,名义上归属定北边军统帅桓恂调遣,但赵书淮在怀远经营多年,早将驻军各级将领换作自家心腹。如今这三万兵马,只怕认的是赵氏私印,而非统帅军令。
在羽涅他们看来,此次玄策军虽持有桓恂手谕,但统帅本人未亲临,桓恂又是新调任至西北一带,根基不稳。若赵书淮咬定军令有假,或借口找寻其他借口拖延时日,又可能为了活命,煽动驻军围攻。
区区数千玄策军,如何抵得住三万人马?而整个过程中,难保太守府不会使些下作手段。毕竟连公然抗命这种事,赵书淮都做得出来。
琅羲忧心忡忡:“校尉他们……不会出事吧?”
这句话问得羽涅心怀忐忑不已,她摇摇头:“不知…但……”
她话说到一半,没再说下去。
刘婶替他们三人宽心:“那太守纵然有熊心豹子胆,总不可能对统帅的兵马动手,校尉他们肯定没事。”
话虽这么说,但他们心中都清楚,赵书淮这个太守,不同于其他。他背后更是整个燕王府,是他皇亲国戚的血脉。
羽涅低着头,思虑了好一会儿。
一个冒险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兀自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