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瓣染着一层薄薄的水光,小巧的唇珠微微突出,唇角上扬的线条柔美。
沈竹漪僵硬片刻。
他紧握着袖中的匕首,眼神却紧盯着她泛着水光的唇瓣。
看着那瑰色的唇瓣,他不自觉地仔细咀嚼起来,红豆沙馅溢出,清香蔓延在唇齿之间,混杂在其中的牛乳酪馅格外浓郁。
这麻团显然是用最为廉价的食材糅合而成,用最简陋的油纸草草包裹。
就像是他眼前,融入市井芸芸众生中,再平庸不过的青涩少女。
进入沈家后,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王庭世家中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大多讲究,十指穿戴名贵的护甲,挽着飘逸的披帛,纤纤不沾阳春水。
再不济,三大宗内门里出来的,眼界都会高些,更不屑与凡夫俗子为伍。
而此时此刻的云笙,袖子挽在胳膊上,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小臂,光洁整齐的指头沾着酥点的油光,满脸幸福地嗅着出笼包子的热气,和那拿着蒲扇满头大汗的小贩说说笑笑。
在王庭世家世俗的眼光中,这种毫无架子地融入芸芸众生,是不需要的亲和,也是最为唾弃的做派。
可是他却也将这廉价粗鄙的食物,一口一口,尽数吃完了。
他不着痕迹收起匕首,根根分明的长睫倾覆下来。
云笙见他沉默不语,显然是接受了自己的引荐。
她顿时有种被认同的喜悦感:“我说好吃吧,你还不信,喏,要不再尝尝其他的……”
云笙注意到他的目光频频移向手中的玉兰花酥,便取出一个递给了他。
然后她便动作麻溜地把余下的麻团以油纸包好,用帕子净手,放入了包袱之中。
沈竹漪垂眼看着那枚玉兰花酥,显然手艺并不精细考究。
他挑剔苛刻地想着,酥层不够清晰,模样还有点粗糙,因为不够饱满,不像是盛放的玉兰花,倒像是干瘪的,尚未盛开的花苞。
这枚玉兰花酥,令他想起,云笙的体内的灵花。
她灵根化形出来的花,也是这般干枯瘦弱。
小小的一朵,花叶尖尖一角沾泛着淡淡的粉红,触碰的时候还会无力地颤动。
沈竹漪的喉结一紧,上下滚动了一下。
就在此时,一股清幽的香气弥漫过他的鼻尖。
他微微一怔,将手中的玉兰花酥翻了一面。
似是为了拟形,也是一种巧思,每道酥层的底层都加了一片色泽淡粉的玉兰花花瓣。
花瓣格外新鲜,还沾着清晨的露珠,那香味正是自这花瓣上流露出的。
这种香气,他也十分熟悉。
替云笙修补灵根时,她的灵花承受不住,颤巍巍地绽放时,满室都是这种浓郁的幽香。
沈竹漪忽然觉得腹中饥肠辘辘。
他迫切地,想要用什么填满。
于是他将那枚玉兰花酥,连带着底下的玉兰花花瓣一起,含入口中。
刚合拢包裹的云笙抬头惊呼道:“诶诶诶,那花瓣是装饰,不能吃的!快吐出来。”
他抬眸,浓密的睫毛下,一双乌黑的眼眸看向她。
娇嫩的花瓣被尖利的犬齿狠狠碾碎,汁液迸发的幽香也弥漫在他的唇舌之间。
而后被咽下,化作他体内的一部分。
他吞咽的动作慢,就像是在仔细回味花瓣的味道,咀嚼时下颌清晰锐利的线条跟着舒展。
堪称斯文的吃相,可是不知为何,云笙被他盯得有些毛骨悚然。
她移开视线,也不敢再耽搁时间,挑了几枚样式好的发簪,几盒胭脂水粉还有唇脂,便寻起客栈来。
萧长老给的那点银子自然是寻不到满足他要求的住所,她也不可能自己垫付。
寻至一清净素雅的地方便作罢,任由他敲打,她全当做耳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