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越是不想流泪,再如何都是白费力气。
她还是会不受控制的眨眼,泪水便不争气地顺着面颊滚落,一颗一颗,沉甸甸地砸下去。
沈竹漪唇角的笑微僵,他看着云笙面上晶莹的泪珠,有些错愕眨了一下眼。
她双眼泛红,睫毛也被泪水打湿,哭成一缕一缕的,白葱似手指不断地擦去面上的泪水,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鼻子,活脱脱一副被欺负狠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再怎么也藏不住了,云笙蓦地转过身,用手挡着脸,有些自暴自弃地啜泣着。
她想沈竹漪应当是走了,也希望沈竹漪能无视她径直离去。
再不济便是冷眼旁观幸灾乐祸。
反正都这般丢脸了,被冷嘲热讽也无所谓了。
她以手背拭着泪,仍不住地哽咽着,直至吸气之时,鼻尖蔓延过清甜的香气。
她微微一怔,移开挡脸的手,这才看清了递到自己跟前的东西。
那是一枚被荷叶包裹着的杏脯。
她惊诧抬眼,那杏脯便又被推得离她近了些。
沈竹漪将杏脯递给她,看着她泛着水光的双眼,二人对视的一瞬间,他便迅速错开眼,冷声道:“你我在所签灵契中明确说过,修复灵根之期,不能有任何心郁气结,否则只会耽搁进度。”
他的唇线崩得很直,神情也略显别扭古怪:“若有何人何事使你心生不快不得安宁,你只需告诉我。”
云笙睁着红肿的眼,神情恍惚地接过杏脯。
她将杏脯含入口中,酸甜的汁水在唇齿间弥漫,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她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腿脚,摇了摇头,一声不吭地准备继续上路。
见她不欲再说,沈竹漪自然也没打算再问。
他只是垂下眼,看着她通红的双眼。
看着她眼睫摇摇欲坠地那颗泪珠,他指骨蜷缩着,莫名有种想要触碰的冲动。
她的眼泪,会是什么滋味?
他说不清心里忽然泛上的那股古怪的是什么。
她怎么能有那么的多的水?
哭得眼睛红肿了,白皙的脸泛着泪光,胸前的衣衫也湿透了。
他原先以为,把这么一个人放在身边,当做缓解业火的药,就像是豢养宠物,活着,便和存放那些木偶人一般。
可是她却会哭,会笑,会反驳他。
和那些任他操控的偶人,又不尽相同。
她不受控制。
无论是她的思想,她的行为,亦或是她的情绪。
哪怕缠上了傀儡的天蚕丝线,她的灵魂亦是鲜活自由的,都不受他控制。
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令他心生杀念。
他想将这种不确定的因素除掉。
可是在听到她压抑脆弱的哽咽声时,却又想——
却又想去触碰她那层薄薄的眼皮,感受她眼眸的颤动,她眼泪的热度。
光是想到触碰到她泪水的时候,他的指尖竟会兴奋地颤抖。
心中那种压抑、胀痛的感觉便越深,蔓延到四肢百骸中,又化为一种古怪的,令人想要喘息的快意。
这种情绪,是他从未有过的。
他的目光自她身上移开,没有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