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容的目光在自家弟弟那张写满“哥我都是为了你好”的傻白甜脸上,停留了令人窒息的一瞬。
终于从胸腔深处缓缓吁出一口无声的,仿佛能冻住空气的叹息。
随即薄唇微启,语气平铺直叙得毫无起伏,但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
“少说话,傻乎乎的。”
张不容这话音落下得不轻不重,却像按在了某个无形的开关上。
“啊?”
张不易喉间挤出一个短促又茫然的单音节,整个人都傻住了。
我哥说我傻?可…好像…他说的也没毛病?我是不是真有点傻?
这点稀里糊涂的自我认知和张不容那清晰的定论搅在一起,瞬间淹没了他的思考能力。
张小伙傻愣愣地半张着嘴,眼神直直地看着自家大哥那张写满嫌弃的脸,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张不易:哥哥,阿巴阿巴。
张不容看惯了弟弟这副呆样,眼皮都没多抬一下,接下来的话里便自然地带上了一丝“赶紧消失”的不耐烦。
“还不忙你的去?”
“哦哦哦!”
这五个字戳醒了张不易的迟钝,他那张脸上还糊着点茫然,却几乎是本能地点头应道。
恰在此时,那两个在猫馆角落记录完毕的内史皂吏也捧着卷宗簿册走回门边,安静地朝他点了点头,示意巡查任务已完成。
这台阶递的太舒服了!
张不易如同看到了救星,立刻将目光移向苏绒,也没细看她的表情,只是很自然地、带着点仓促地朝她点了个头。
声音恢复了那么点公门小吏的规矩,但语速依旧快得像逃命。
“苏小娘,巡查已毕,我等告辞。”
说完,他根本不敢再看自家哥和苏绒脸上可能存在的任何表情,立刻朝那两位同样有点摸不着头脑的同僚使了个“风紧扯呼”的眼色。
“走走走!”
随即略显仓促地领着头,带着两位同僚,脚底抹油般快速闪出了猫馆大门。
馆内于是重归寂静,张不容仿佛瞬间就卸下了千斤的重担。
他随手弹了下素净的袖口,转过身面向苏绒时,唇角那抹人畜无害的笑意已然无缝回归,神情坦荡得像刚才那场“兄弟相认”的戏码从未发生过。
然后几步走回苏绒跟前,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方才的波澜,只有一贯的随意轻松。
“稿子,我回去改了就带过来。”
苏绒:“……”
不是,这个人是怎么能表现的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
他不需要解释一下嘛?
难道真是张不易那小子在他哥面前出糗的次数太多了,多到张不容已经麻木到可以一键切换了?
她看着他这副完全揭过不提的样子,再瞥见他身后空无一人的门口,心头那股荒诞又好笑的感觉就直直地往上冲,憋得她差点内伤。
少女指尖用力掐了下掌心,绷紧唇角压住上翘的弧度,借着垂眸看字帖的动作掩饰神色,声音放稳,努力也学着张不容的样子表现的若无其事。
“……好,辛苦…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