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风回府时,探花郎早已候在院中多时,不等他谢恩,萧南风冷冷问道:“什么样的卦会让人减寿二十年?”岑参面色没有丝毫惊讶,果然他和萧楚溪都察觉到了方才他就在对面。岑参跪地答道:“那卦象言岑家遭文崇岳灭口,仅我一人可活。”
萧南风目光越发锐利:“竟无解法?”
岑参面色苍白:“岑某余生皆为复仇,求殿下信我!”
萧南风冷冷道:“江南岑家满门尽灭,无从考证,灵犀脂更是闻所未闻,本王如何信你?”
岑参仰头望向他道:“殿下好似对灵犀脂甚为在意?殿下一日三餐从不食香蕈,可是因为她?”
萧南风大惊:“你如何知道她不能食香蕈!”
他自悔失言,岑参却笑道:“靖王殿下胸无大志,岑某接近宁姑娘,也不过是借她之手推靖王殿下一把罢了。至于求娶之言,也只是为了试探靖王真心,请殿下信我。”
望着岑参眼中诚意,萧南风大步走向深院:“探花郎善自珍重,历来朝堂最先死的便是那聪明人!”
自赏花宴结盟后,这还是萧南风第一次来靖王府,他缓缓揭开茶盖,杯中溢出一缕异香,张侍郎突然按住他面前的青瓷盏:"宁护卫给雍王这参茶,倒是比旁人的浓上三分。"他捻着胡须笑得意味深长,"当真是忠仆念旧主啊!"
萧南风放下茶盏,神色如常。宁芊芊已将手中茶杯稳稳放在紫檀茶桌上:"六姨娘行事越发用心了,张大人今日袖口熏的兰草香甚是雅致呢。若不是这茶中放了足量的鹿茸粉,替您温着肾经,大人又怎么对得住美人恩呢?"
"你!"张侍郎的茶盏当啷撞在茶案上,宁芊芊稳稳扶住茶盏又说道:“李大人的菊花决明茶添了三粒宁夏枸杞,王大人这半年来夜审案卷,茯苓山药饮最是安神养脾。"
她最后停在吏部齐尚书面前,"大人根骨健壮,昨日是老君眉,今日是明前龙井,明日婢子奉六安瓜片可好?”
萧南风目光扫过众人,又望向萧楚溪,满屋寂静中,唯有他面上宠溺似要溢出殿去。
李大人见状笑道:“宁姑娘这般周全已有两年,张大人竟一直未发现?知道的是您醉心公务,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体谅诸位连日的辛苦,特意逗大家个乐子呢。”
众人都极为捧场的尬笑了一阵,宁芊芊已恭敬行了大礼,缓缓退了出去:“王爷体恤诸位大人辛苦,奴婢又岂敢不用心。”
她临走挑衅的望了眼张侍郎,萧南风微微皱起眉,果见张侍郎眼中怒火似要将她烧毁。
萧楚溪却已说道:“此次的贪腐巨案,本王决意奏请陛下从严处置,此事无需再议,诸位请回吧。”萧南风本已起身欲走,见他抬手,便止了步。
待众人都退净,萧楚溪说道:“很多事靖王府不能直接出面,为兄只能暗中辅佐你。”
萧南风心底默默的冷笑,从怀里掏出半枚中宫兵符,跪地双手奉上:“兄长误会了,落魄之人,只为活命,求皇兄照拂。”
萧楚溪忙上前扶起他:“无妨,再过些时日你便会信了。你只需将那天上婵娟让与为兄便可。”
萧南风望向他还未答话,萧楚溪突然喝到:“谁在偷听!滚进来。”
宁芊芊推门进去,跪地道:“回殿下,三姨娘病了,四姨娘恼了,殿下先去看谁?”
萧楚溪笑着逗她:“你先选。”
宁芊芊起身上前:“奴婢今日穿的可是新制的衣裳,沾不得美人泪,经不起蔻丹甲。”
萧楚溪笑意更甚:“再敢胡说,定不饶你。”
宁芊芊却望着萧南风说道:“张小姐体弱,护不住内院五位姨娘,殿下若讨,不如要那桃园?雍王殿下莫要太小气,净给些没用的。”
萧楚溪斥道:“放肆!滚去房中思过。”
宁芊芊忙行礼退下,萧楚溪笑道:“她以为为兄向你讨的是张小姐,她记着你的恩情,着急护你姻缘呢。”
萧南风笑笑:“许是善妒,不愿兄长再得佳人。”
萧南风走在院中,攥紧手中兵符,却听见宁芊芊的声音:“你明知她体弱还总招惹她做什么,这不是往身上揽祸么?哎呀,今日这么好的天气,你真该穿那套云锦提花裙,殿下一向没眼光,你穿衣切莫听他的。”
萧南风心底冷笑:好个体弱护不住,想必定要是她这般心机深沉,惯会做戏的,才入得这王府内院吧!
明悟已经凑了上来:“主子,要杀了么?”
红玉忙露面说道:“她从未去过桃园,定是瞎猜的,她自小猜事情就很准的,两年前也是因为提前猜到了张侍郎会去讨她做姨娘,才设法躲过一劫。”
萧南风望向红玉:“你若无法效忠本王,今日便离开吧,需要的户籍、盘缠自去找管家领。”
红玉忙跪下磕头,再不多言。
坐上回巡抚司的马车,他在心底暗暗盘算。赏花宴后,靖王府对自己的打压停了许久,文府却从未停止过刁难,他一再做小伏低,今日萧楚溪却还对自己怀疑至此!当真以为自己会信了他口中所谓的“辅佐”么!萧楚溪年少便有军功,如今又得暴君宠爱,文府跟他更是密不可分,若说他无心皇位,怕是只有宁芊芊那傻子会信!
他松开腰间玉佩,对着明悟吩咐道:“桃园所有人即刻分散到各处,消息是如何泄露的必要尽快查清;端妃之死的隐秘逐步在京中散播开,切莫露了痕迹;让朝中暗棋大力支持靖王,但是不得与文府起冲突;去查文府和靖王府政见分歧,无论大小,即刻来报!”
明悟忙领命离开,他又对着车外吩咐道:“侍剑去请司农使来巡抚司一趟;再请舅父晚上来王府坐坐;让管家备好礼,本王下午要去看望张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