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说这话,一来,他不信榴娘能安心的将秦遇放走;二来,如果榴娘真的同意秦遇走,那么,或许错的不是秦遇,而是他自己。他也该放手。
秦遇听到,不闹腾了,重新跪回床上,问道:“此话当真?”
秦沅蹊立起手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哼,”秦遇眼神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对秦沅蹊说道:“好。”
自此以后,秦遇又重新搬回了自己的院落中,每当秦沅蹊推开院落的木门时,入耳是利剑破空的呼啸声,入目则是灰衣少女势如破竹般干净利落地练剑。秦沅蹊不明白为何秦遇就这么笃定榴娘会同意,但是眼下时日未到,他也只能等。
离生辰还有几天的时候,一辆富丽堂皇的轿子落到了殿前。一只看上去就被养的很好的纤纤玉手拨开朱红色的轿帘,一只脚伸向外面,还未落到地上,轿外已经有一个人殷切等着了。
在轿外等着的人是秦时遂。身着玄色暗纹锦袍,头上束着冠,整个人冷冷淡淡,光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能给看着的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偏偏他的眼神是反差极大的温柔神色,眼巴巴的望着轿中的人,生怕里面的人磕着绊着。
轿中出来的人是忍冬,走的时候尚是一方小小的轿子,回来的时候,已经能和大皇子同坐轿辇了。她身上本穿着金银线勾边的、绣着山茶花纹样的广袖襦裙,一下轿子,在地上站稳,秦时遂就赶忙给她裹上了狐裘大衣。
秦时遂在几日前就给秦沅蹊传了书信,说要带一人来看望他。秦沅蹊将书信拿给了秦遇,秦遇用手指着“一人”的墨迹,就猜到说不定是忍冬要回来。当时她就想着这大皇子待忍冬还算不错,能顺着忍冬的意愿,陪她回来看一看。
秦遇站在门口,亲眼见了秦时遂这副恳恳切切的样子,心里有些感叹,忍冬在那边的生活,以后应当不会担心了。
二人多日未见,一个人在轿前,一个人在门前,都还未说话,只是眼睛看着对方,都有止不住的笑意。
“秦遇。”忍冬先走了过来,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听到久违的声音,秦遇倒也十分欣喜,三步并两步的跨下阶梯,朝着忍冬的方向就跑了过去,眼见着还有一两步就能抱住,忍冬身后勾出一只大手,将忍冬朝后面一揽,秦遇扑了个空,十分不满的看向将忍冬朝后拉的秦时遂,但是她担心自己的行为不当,会影响到秦沅蹊的名声和计划,因而只是不开心的扁了扁嘴,回头找着秦沅蹊的视线,想问问他的意见。
秦沅蹊走到秦遇身边,拢住秦遇的手,朝秦时遂喊了一声“皇兄”。
秦时遂应下,朝秦遇望去,语气低沉道:“你皇嫂有身孕,不能碰碰撞撞。她总说你多动,所以你就别离她离得太近。”
姑且不顾秦时遂冷冰冰的像命令一样的语气,单是忍冬有有孕这一件事,就能让她吃惊的合不上下巴。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忍冬,忍冬微红着脸颊,轻轻点了点头。
秦时遂只管自己的信息传达到了,也不管秦遇接受的怎么样,便催着进屋,别吹到了忍冬。秦沅蹊唤奴仆来先引了路,自己则一面看着秦时遂拢着忍冬进屋的背影,一面敲了敲秦遇的脑袋,看着秦遇眼中一片呆滞,笑问道:“怎么了?傻了?”
秦遇反握紧秦沅蹊的手,她问:“不是才两个月吗,怎么就有了,怀上这么容易?”
秦沅蹊感受着不断凑近的秦遇,目光飘忽向一旁,道:“这你得问皇兄了,我如何得知?”
问他?怎么可能去问他这种事情,但是秦遇看到秦沅蹊躲躲闪闪的目光和朝后弓着的身子,发觉自己问他这个问题,也是有些不妥的。但是看着秦沅蹊这副不自在的样子,她一下子就起了玩心。
秦遇拉住秦沅蹊的肩膀,眨了眨眼睛,睫毛忽闪,她笑嘻嘻的问:“不然我们试试?”
不出所料,秦沅蹊有些炸毛,他抿了抿唇,脸上红晕一片,但是头脑还算清醒,他依旧坚持的说道:“那我们成亲。”
秦遇插起了腰,虽然她不理解,但是仍然尊重:“你就这么执着成亲啊,我又不会跑……”
秦沅蹊听到秦遇的话,嗤笑了两声:“你不是想跑到边疆去,这不算跑?”秦遇依旧满脸不服的样子,秦沅蹊压了声音,道:“我想给你一个身份,一个地位,可以保护你。”
秦遇转了转眼珠,她觉得应该是他们二人先前的经历差别太大,所以她听不懂秦沅蹊的意思,她也不反对,而是顺着道:“等我这次回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这是秦遇第一次同意“成亲”这个说法,但是秦沅蹊面上没有一点高兴之色,秦遇无奈的刮了刮他的鼻梁,拉着他往屋内走,安慰道:“算了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要去看看忍冬喽!”
……
来时恰好是正午,几人索性一同吃了饭,秦遇爱吃辣,在以往,整张桌子上的菜都是辣的,今日只有一半的菜是辣的。毕竟是照顾客人,秦遇不说什么。只是看到秦时遂只给忍冬夹清淡的水晶丸子和烩炒金银花时,秦遇先看了眼忍冬,忍冬注意到秦遇的目光,默默地摇了摇头。
秦遇便又将欲言又止的目光投向了秦沅蹊。秦沅蹊料想这这饭桌上,应当不会有什么大逆不道之言,而且秦遇近些日子来已经敛了很多性子,成长了许多,便直接道:“阿遇,没关系的,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