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过去?”法兰侧头问。
“没兴趣。”他淡淡地说,眼神却凝在灯火深处那道人影,良久未移。
法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两个笑作一团的身影,神色复杂,“但你在看。你看着他的时间,比他说话的时间还长。”
这话像是随意闲聊,又像试探。利威尔没理他,轻啧了一声,把视线收了回来。
“这不像你,利威尔。”法兰接着道,晃了晃杯中的酒,瞥他一眼,“看来他那种油嘴滑舌的风格,不只让你不顺眼。”
“不是风格的问题。”利威尔终于回了一句,眸光一沉,“是他太会装模做样,刻意到让我怀疑,那些话,那些表情,究竟有几分是真的,或者有没有真的。”
这句话落下,法兰也沉默了一会儿,不远处的少女笑得明亮,他也不自觉跟着弯了弯嘴角。
“但伊莎贝尔是真的很喜欢西里斯。她总说他是我们的‘幸运星’。”他顿了顿,说得轻了些,“她在这里……很开心。不是那种表面上的,而是……她在变得安心。”
利威尔没有回应,但他听得出法兰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伊莎贝尔的直觉一向敏锐,她的喜爱与信任从不轻给,也从不无的放矢。而“安心”这个词,是他们在地下街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西里斯对她确实有影响。”法兰补了一句,怕他误会,“不是你想的那种。只是……他虽然在隐瞒什么,但也确实把我们当回事,很明显。”
“但这和计划无关。”利威尔淡淡道。
“真的无关吗?”法兰转过头来看他,眉目间是利威尔熟悉的、藏得很深的慎重。“你真的还确定吗,关于我们的计划。”
“你问这个,是想说什么?”利威尔终于看他一眼,语气微凉。
“没什么,”法兰移开了视线,“只是想确认,我们还在同一页上。特别是考虑到某些新的因素。”
利威尔知道法兰指的是什么,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谁。西里斯的存在,连同这个兵团营地的日常、这些日子里他们所经历的每一场战术配合与训练,确实在不动声色地改变着什么。
法兰垂眼思索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你也看到了,她是真的很喜欢这里。那些人、那些训练、还有那些流言蜚语,她都没抱怨过什么。”
“她只是习惯了。”利威尔反驳得不动声色。
“或许吧。”法兰轻声说,“但她也开始期待明天,而不是逃离今天。”
气氛沉了下去。
法兰低头看着杯中残酒,隔了片刻才又开口:“如果是以前,我会毫不犹豫。现在……我不知道。”
“我相信你,利威尔。只是,我们中间有人变了,不只是伊莎贝尔。”
利威尔的动作停了一瞬,目光锐利地扫向他:“你想说我也变了?”
“我不知道,”法兰缓缓摇头,“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都开始犹豫,那是不是说明……这计划,本来就有问题?”
酒会远处传来一阵轻笑,两人转头看去,是伊莎贝尔在跟人说话,声音明亮又自在,和地下街那个奋力攥紧刀柄的小女孩判若两人,西里斯撑在她身后,帮她挡下递来的酒。
利威尔看了一会,便移开了目光,“那些变化,不只发生在我们身上。西里斯也在变,他对我们……确实认真。”他抬眼望向法兰,“这不是谁的问题,是这个营地,这种日子,都让人以为明天值得期盼。”
法兰神色微动,轻声说:“那你还打算继续?”
“继续。”利威尔应得很轻,却没有犹豫,“但时机和方法……或许需要再看清些。”
法兰目光一动,声音低了些:“你是觉得西里斯会阻止我们?”
“不确定。”利威尔回得坦白,“但埃尔文说得没错,他不是那种只会执行命令的人。”
"他有自己的打算,"法兰皱了皱眉头,“如果我们正好成了他要排除的障碍——”
“所以我们得确保自己不是。”利威尔干脆地打断了他,“先把任务完成,再找时机,干净利落地解决。”
法兰点了点头,灌了一口酒,还是没压下那个念头,“如果非得选呢?如果局势真逼到那一步,我们必须在‘目标’和西里斯之间做抉择?”
利威尔侧头望向窗外,月色清冷,映在他沉静的侧脸上。
“那我们就做该做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