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华龄运起真气,又是一掌扇在恒空脸上,指甲在他面颊上划出三道血痕。
这一掌,恒空并未防备,只觉得一道生猛似火的真气从脸上冲进筋脉,五脏六腑一时剧震,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带出两颗牙齿。
他识时务地低下头,连声道歉道:“大侠饶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大侠饶恕小人,小人略有家资,如蒙不弃,定将金玉珠宝全数奉上,以孝敬大侠。”
孟华龄闲适地在椅子中坐下,扇子一摇,似笑非笑地望着恒空,“一日不见,就忘了妾身?还是要我叫你——拐子窝里爬出来的大长虫?”
恒空一惊,偷眼瞧孟华龄,见她着成套衣裙,发髻梳作未出阁的女子打扮,觉得她看着有些陌生,又有几分眼熟。
“女侠,冤枉,贫僧是岘水寺的和尚恒空,不是什么拐子啊。”恒空辩白道。
“你倒是嘴硬,”孟华龄拿出三本名册,拍在恒空脸上,“你瞧瞧,这你不会不认得吧。”
她转而向叶阿吉道:“阿吉,搜他的身。”叶阿吉依言将他外袍扒了,从怀里拿出一模一样的名册一本,还有金锭子、银票若干。
恒空见了那三本名册,脸色青白交加,又被搜了身,却毫无反抗之力。
孟华龄道:“你有什么话说?”
恒空咬着牙,还是不露分毫:“这,这是贫僧寺中的修行纪录,女侠不要误会啊!”
“恒空,你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啊,”孟华龄叹了口气,“我不想在你身上耽误什么功夫了,你们在村里囚禁的男女,已经尽数被解救出来,昨夜里衙役们将岘水寺团团围住,你们那住持、方丈、一班和尚,拐子、淫贼,都被一锅端了。”
“不过我听说,浮缘可是跑了,他们怎么没来救你呢?”孟华龄诈他一诈。
恒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汗水从额角滴了下来,他本来强作镇定,可一张脸又红又青,像是洪楼打翻了一坛大酱。
“你就说说,顶着‘灵童降世’的幌子,你们究竟害了多少人?”
恒空仍然不肯开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自然知道,若是说了,自己的下场更难想象。
孟华龄不耐地挥挥手,叶阿吉走上前来,孟华龄将一沓桑皮纸递给阿吉,“纸沾井水,一张张贴在他脸上。”
“既然你不说,我也不留你了,我不想手上沾你脏血,就祝你在地底下,也加官晋爵吧。”
“一——”
一张桑皮纸沾上水,被叶阿吉按在了恒空脸上,他猛地吸了口气,纸更紧地粘在他脸上。
“二——”
第二张纸贴上,恒空的眼睛全睁不开,口鼻都被堵住,呼吸不畅,好在他也有几分功夫在身,闭住气,死撑着。
“三——”
“四——”
恒空喘不过气来,喉咙中猛得吐出一口气,却被阿吉死死按住,眼白都要翻出来了。
“五——”
第五张桑皮纸刚贴上他的脸,恒空已经忍耐不住了,若是痛痛快快地一刀砍死,他也能站着做个鬼,可这贴加官的细细折磨,他可不是什么大丈夫,还想着自己存下的金银财宝,过富贵的日子呢。
说什么宗派中弟兄姊妹一心同体,共享富贵,如今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此受苦,恐怕浮缘等人真没被捉到,又有哪个弟兄念着他恒空呢?
不,他不是恒空,不是什么法师!他叫陈琼啊!
“六——”
想到此处,恒空听见孟华龄数了第六个数,他猛地挣扎起来,嘴里呜呜咽咽,“我说!”
孟华龄拍了拍手,示意叶阿吉可以停下了。孟华龄走上前去,把桑皮纸从恒空脸上揭了下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说吧,你说了总比在衙门中公审,被街坊四邻一人一口唾沫淹死,或者被杀威棒打死强。”
恒空咽了口唾沫,狠狠喘息了几口,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他整顿心情,缓缓道:“若是我说了……女侠……”
孟华龄道:“但说无妨,我不杀你。”
恒空得了她的允诺,稍稍定神,他道:“岘水寺是我们一个落脚之处,本来是想吸引信众来上香上供,以此敛财。可是这样敛财,太慢了些,根本堵不上窟窿。”
“有一日,南边来了一伙逃难的人,一个娘子扯着两个奶娃娃,说实在养不起,哭着把孩子留在了岘水寺。这有一就有二,收留了那么小的婴孩,这不是给寺里又开了个岔口嘛……若说转机,就是娘娘的金身运来寺里,有人来参拜,回去后机缘巧合,有了身孕,这岘水寺竟然成了求子灵庙。又有一个娘子愿意将孩子收养,给了寺里一大笔香火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