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时期,哪来那么多规矩!”秦烈厉声打断,眼神如寒冰般刺向络腮胡,“规矩能挡住北狄十万铁蹄吗?本将要的是能打仗、敢拼命的人!
她的勇猛,你们谁没听过?黑水河那一仗,若不是她,本将的头颅早就挂在北狄王旗上了!此事,本将一力承担!”
他再次看向江晚柠,语气不容置疑:“江千户!听令!”
江晚柠脸上依旧是那副兵痞的模样,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凝重。她单膝跪地,抱拳低喝,声音铿锵有力,没有半分迟疑:“末将领命!”
“好!”秦烈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命你即刻带本部人马,并持本将手令,调动城中所有可用青壮、府库民夫!清点所有剩余粮秣、军械、滚木礌石、火油金汁!凡能用于城防之物,尽数登记造册!同时,维持城内秩序,弹压任何可能的骚乱!若有趁乱滋事、妖言惑众者,立斩不赦!”
他顿了顿,补充道:“待本将与诸位将军议定守城方略,先锋重任,非你莫属!”
“是。”江晚柠的声音斩钉截铁。她知道,这个“千户”是烫手山芋,是绝境中的火线提拔,更是秦烈压在她肩上的千斤重担和最后的希望。先锋?那几乎等同于敢死队!
她起身,动作干脆利落,正要转身离开执行命令。就在这时,偏厅那扇半掩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一道清绝孤冷的身影,缓缓步入正厅。
白衣胜雪,纤尘不染,与这弥漫着汗味、血腥气和绝望尘埃的军议厅格格不入。来人面容清俊至极,眉眼间仿佛凝结着终年不化的霜雪,气质出尘,正是那位抚琴的先生——萧槿白。
他的出现,让本就压抑的厅堂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分。他手中并无琴,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目光平淡地扫过厅内众人,最后,落在了江晚柠身上,停顿了一瞬,然后,极其自然地,滑到了她身后半步、极力降低存在感的楚回玉身上。
楚回玉在门开的刹那,便垂下眼眸,百无聊赖地盯着江晚柠的衣角。
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清冷、锐利,近乎审视着自己。楚回玉淡定自若,想起了之前的记忆,他可算是想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个师尊
总是一边漠视他,一边关注他了。
萧师弟,姜行光到底对你来说是什么洪水猛兽,这是有趣。
楚回玉貌似茫然地抬头,无辜地向萧槿白行弟子礼。
萧槿白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玉石相击,冷冽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劣徒,你在此处做甚?”
这简单的五个字,如同在平静的死水里投入了一块巨石!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萧槿白身上,齐刷刷地聚焦到了那个一直跟在江百户身后、低眉顺眼、像个“小弱鸡”和“受气包小媳妇”的楚回玉身上!
楚回玉只觉得头皮发麻,不是百年过去,他只长岁数不长脑子是吧,还是这么我行我素,刚愎自用。
萧槿白那声“劣徒”如同惊雷炸响,幻境瞬间扭曲!将军们原本坚毅或焦虑的面孔霎时变得青黑溃烂,深可见骨的伤口凭空出现,浓烈的尸臭弥漫开来,空洞的眼窝齐刷刷转向楚回玉,无形的怨念和死气如潮水般涌向他。
危机在一片死寂中酝酿形成。
楚回玉头皮炸裂,心中对萧槿白的我行我素和刚愎自用破口大骂,但脸上瞬间切换成惊恐万状、不知所措的模样,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开始了表演——他连滚带爬地、极其自然地躲到了江晚柠身后,死死攥住了她的衣角,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委屈,还夹杂着一丝豁出去的“深情”::
“师…师父息怒!弟子…弟子是爱慕江千户,情难自禁,才…才逃出师门,甘愿隐姓埋名在她身边当个打杂的小倌!师父!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求师父成全!莫要拆散我们!”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疯狂暗示江晚柠,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快!接戏!圆上!不然大家一起玩完!
江晚柠只觉得额角青筋都在跳,太阳穴突突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