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野对落在自己面颊上的视线很敏感,尤其是别人看自己眼睛的时候。
稍微偏头一瞥,对上了虞蕊珠那清澈好奇的眼睛,他眉头拧了起来。
这要是旁人,敢这么盯着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他早就发火了,但虞蕊珠……
想起之前在外面的炉子旁,虞蕊珠直勾勾盯着他的疤痕,并且坐到他怀里的事情,霍成野皱着眉头,假装没发现她的目光,沉默不语。
只是大掌逐渐紧攥。
虞蕊珠好像从新婚当晚醒了之后,就不怕他了,或者说不怕他脸颊上的这道疤了。
不仅平时会神色坦然地看他,还会突如其来夸他,甚至还会帮他说话。
但……
怎么会有人在短暂的时间里变化的这么大呢,除非是假装的。
他眉头皱了起来,漆黑的瞳孔泛着冷冽的光居高临下地盯着虞蕊珠,下巴也微微扬了起来。
夜色里,灯光昏暗,以这种视角看下去,会把他面颊上的疤痕暴露的很明显,再加上他此刻的阴郁表情,足以吓退虞蕊珠这个年龄的年轻姑娘。
但虞蕊珠却仿佛丝毫没察觉到他神色的异样,饶有兴致地凑近他,抬手把他膝盖上刚刚叠好的拿裸衣服拿了过来。
她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凑近过来时,比她人更早一步入侵的是她身上的香气。
霍成野略微恍惚一瞬,听到虞蕊珠的声音响起:“还等什么白天呀,有我在呢,我来缝!”
虞蕊珠兴致勃勃地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纤细手臂,她靠近霍成野,几乎与他肩并肩坐在一起,并不大的炕,炕沿边几乎被他们两个人占据。
就像是最平常的普通新婚小夫妻那样,她找来柜子里的针线,对着灯光娴熟的穿针引线,而后准备挑选出来有破损的衣物,细致的缝补。
在虞蕊珠所处的世界里,会缝补衣服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她会手工针线活主要是大学时期靠缝补棉花娃娃小赚过一笔,也曾经去服装厂打过一个暑假的工,所以对这些比较得心应手。
穿针引线,线尾捻线打结,一气呵成。
虞蕊珠还偏着头冲着霍成野翘着红唇炫耀:“我会好多个缝补方法呢,都是以前学的小窍门,我给你看看我这个阵脚,和机械绣的一样。”
虞蕊珠这话确实没说错,霍成野稍微一瞥过去,就看到她白嫩纤细的手指捏着针,一针针都落在之前的针脚上,远远望去和缝纫机缝补的当真没多大区别。
霍成野多看了虞蕊珠几眼,稍感意外,但想到这缝补技术不知道是在城里给宋庆生缝补过多少次衣服才得出来的经验后,他也就抿着唇不再动作了。
虞蕊珠不知道霍成野的想法,她认认真真在补衣服,说起来也不怪霍成野衣服这么多破的地方,杀猪宰肉本来就是力气活,还得把肉扛来扛去,衣服磨损也是正常现象。
只不过以前是霍成野自己给自己缝补的,现在……
虞蕊珠把线打了个结,凑过去用牙咬断针线:“好了。”
她抬手把衣服翻过去,抻开,拿到霍成野身上比量,又仔细多看了自己的针脚几下,满意的点点头:“我的功力果然没有退步。
这都好久没缝补衣服了,长大后不靠缝补棉花娃娃赚钱,她衣服破损了也都直接去找补衣店的。
她作势要去拿第二件衣服,被霍成野按住。
霍成野抿了抿唇:“明天我自己补就行,晚上缝衣服对眼睛不好,明天你不是还要早起,早点睡。”
虞蕊珠眨眨眼,想说都已经缝了,就一起缝缝算了,但看霍成野坚持,她也就没多说什么。
毕竟坏的是霍成野的衣服,又不是她的衣服。
连续去镇子上两天,收益自然是比在村子里多得多的,腰包鼓起来,虞蕊珠心里格外安定,只不过晚上躺下的时候,浑身都在泛酸,泡完澡以后那些疲惫在兴奋劲儿过了之后全部涌上来。
她沉沉地睡了个觉,第二天清早被霍成野叫醒的时候,她还睁不开眼睛。
霍成野正在对着镜子系扣子,衬衫的扣子结结实实把锁骨盖住。
此刻他的被褥已经叠好,也洗完了脸,只等着吃饭了。
见虞蕊珠叫了几次都还没醒,霍成野瞥过去,又喊了她一声:“起来了虞蕊珠,今天你不是说还要去镇子上的吗,得早点去,不然人多不好占地方。”
虞蕊珠胡乱地睁开一只眼,发现窗外还是黑的,顿觉天都塌了。
老天,之前在公司当牛马,这怎么来到八零年代还在当牛马,起的还这么早,就算会赚到不少钱她也……
好困啊,起不来,想睡觉!啊,被窝好暖。
以及,身上好沉,好累啊,腿好酸。
她咬着牙起身,抱着被子准备把被褥叠起来,但稍微一动弹,困意袭击大脑,她头一拱,忽地“砰”一声,以抱着被子的姿势重新躺回了被窝里,眼睛闭着沉沉的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