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科拉半岛。
母亲独自站在石板前,已连续静坐三天三夜。她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只是不断重复一个动作:将手掌贴在石板上,然后缓缓收回,再贴上去,像在测试某种温度或回应。
第四天清晨,风停了。
整个荒原陷入绝对寂静,连雪落的声音都消失了。
石板终于回应。
一道光从地底升起,包裹住她的身体。她的影子投在地上,却不是一个人形,而是一条蜿蜒的河流,连接着七大洲的“声音驿站”。
她睁开眼,轻声说:
“我准备好了。”
陈婉仪冲上前:“你要做什么?!”
“成为第八代守门人。”母亲平静地回答,“不是继承,而是融合。我要把我的记忆、我的痛苦、我的爱,全部注入这个系统。从此以后,我不是一个人在听,而是让地球借我的耳朵去听。”
“那你还会回来吗?”陈婉仪声音颤抖。
母亲笑了:“我不需要回来了。只要你还在说话,我就活着。”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化,皮肤下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丝,顺着石板流入地下。她的身影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道金色声波,沿着地球磁场线迅速扩散,直达电离层。
那一刻,全球数百万正在倾诉的人同时停下。
因为他们听见了。
不是通过设备,不是通过风,而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的声音??温柔、疲惫、坚定:
>“我在听。”
>“我一直都在。”
>“请继续说下去。”
***
五年后。
云南山村已成为“全球倾听中心”,每年有数十万人前来献上一封信、一段录音、一句未曾说出口的话。老井被玻璃罩保护起来,但油灯依旧亮着,风吹不灭,雨打不熄。
陈婉仪成了新一代协调者,但她拒绝被称为“守门人”。
“我不是。”她说,“我只是个传话的。”
她每天整理信件,录入系统,监督声波胶囊的投放。某天,她在一堆来信中发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信纸边缘烧焦,像是从火中抢救出来的。
打开一看,只有短短几句:
>“我知道你恨我。
>我也恨过自己。
>可那天晚上,我真的看见她站在门口,穿着红裙子,对我笑。
>她说:爸爸,我不疼了。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在等你说一句话。”
信末附了一张照片:一栋烧毁的老屋前,一个男人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只烧得只剩骨架的布娃娃。
陈婉仪认出来了??那是五年前一场家庭火灾的唯一幸存者,因涉嫌纵火被监禁。而那个死去的女儿,正是他在狱中坚持要求设立“儿童倾诉角”的原因。
她将这封信录成音频,放入特制胶囊,投入井中。
当晚,监狱广播站收到一条匿名消息,自动播放:
>“爸,今天有人给我讲故事了。
>是你小时候听过的那种。
>我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