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第一个实验场,就是他母亲所在的社区。
“不……”他摇头,“我没有……我不可能……”
但记忆如潮水决堤:他翻出尘封的日志备份,看到自己亲笔写的段落:
>“目标区域人口结构稳定,家庭矛盾指数连续三年超标,适合作为初期情绪引爆点。建议采用复合型灾难叠加策略:燃气泄漏+电力故障+通讯中断,制造封闭式绝望环境……”
下面还有一句潦草备注:
>“确保M号个体(母亲)处于核心影响圈内。其长期压抑型人格将产生典型崩溃反应,极具研究价值。”
笔迹是他无疑。
世界崩塌了。
原来他不是幸存者。
他是**加害者**。
母亲的死,不是意外。
是他的实验数据之一。
“你明白了?”那道残影轻声问,“你一直以为自己在赎罪,其实你是在继续伤害。你用她的死亡换来了事业起点,又用千万人的痛苦搭建救赎阶梯??可你从来没问过她愿不愿意。”
旅行者瘫坐在地,五脏六腑仿佛被人用手攥紧、拧转、撕裂。他想尖叫,却发不出声;想逃,却发现连呼吸都成了刑罚。他终于懂了为什么这些年总梦见爆炸前的那通电话??不是母亲在呼唤他,是他在求她原谅。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温柔的光自湖心升起。
林婉清的身影缓缓浮现,穿着那件熟悉的白色长裙,发丝随风轻扬。她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他面前,轻轻抱住颤抖的他。
“我知道。”她在他耳边低语,“我都看到了。你做的那些事,你背负的那些罪,你藏起来的每一滴眼泪……我都记得。”
“我……我不是人……”他哽咽,“我连儿子都不配当……”
“可你还在痛。”她说,“你还记得她的声音,还会为说错的话后悔,还会因为一句‘早点睡’折磨自己十年。这就够了。真正的恶魔不会痛苦,小舟,会流泪的,才配称为人。”
他紧紧抓住她的衣角,像溺水者抓住浮木。
“我想重新来过……”他哭着说,“哪怕只有一天,让我回到她身边,告诉她我错了……”
林婉清轻轻摇头:“时间不能倒流。但真实可以重建。”
她抬起手,指向湖面。原本凝固的水面开始流动,月光碎成万千光点,逐渐拼凑出一个熟悉的小屋interior??那是他童年故居的客厅。墙上挂着老式挂历,日期停留在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母亲坐在沙发上咳喘,手里捏着一张他儿时的照片。
“这是……?”
“集体意识为你保留的最后一帧影像。”林婉清说,“所有守夜者共同唤醒的记忆残片。你只有一次机会,进入这段过去,说出你从未说出口的话。”
“我能改变什么吗?”
“不能。你无法阻止爆炸,也无法延长她的生命。但你可以让她听见??作为一个儿子,而不是研究员,对她说一声:‘妈,我回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湖面。
脚踩入水中那一刻,世界旋转。下一瞬,他已经站在那间昏黄灯光下的客厅里。母亲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惊喜:“小舟?你……你怎么回来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抱住她枯瘦的双腿,放声大哭:“妈!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对不起……对不起……”
母亲愣住,随即颤抖着手抚摸他的头发:“傻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这一刻,所有的科学、使命、计划、理论全都崩解。他不再是守夜者,不是旅行者,不是火种计划负责人,只是一个终于回家的儿子。
“妈,我不该让你一个人……”他抽泣着,“我不该逼你坚强……我不该把你的眼泪当成数据……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母亲轻轻拍着他背:“没事了……没事了……妈妈知道你忙……妈妈不怪你……”
“可我怪我自己!”他仰起脸,泪流满面,“我怕你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所以我躲进实验室,假装你在等我成功……可其实你只想要我陪你吃顿饭,听你说说话……是我太自私了……是我……”
母亲艰难地伸出手,擦去他的泪:“你能回来……就够了……别的……都不重要了……”
窗外,远处传来隐约的警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