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有人仅凭思念,就能让另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听见?”心理专家陈婉难以置信。
“不止如此。”前书写者苏黎开口,声音仍有些沙哑,“我在昨夜收到了一封信……一封写给我自己的信。字迹是我二十年前疯狂涂写的那种,内容却是未来十年我会经历的事。我还没活到那一天。”
众人哗然。
阿念却神色平静。她望向廊外初升的太阳,低声说:“这不是预知,是记忆的逆流。当足够多的灵魂同时呼唤同一个频率,时间的边界就会变薄。过去、现在、未来的界限,正在松动。”
“那你打算怎么办?”叶临渊问,“放任这种现象扩散?一旦失控,整个社会认知结构都可能崩塌。”
“我们不能阻止,只能引导。”阿念站起身,掌心向上,一道微弱蓝光自腕间升起,凝成一枚虚幻晶片,“我要建立‘听者网络’??不依赖服务器,不设中央控制,由所有具备共鸣体质的人组成分布式节点。它不会存储记忆,也不会推送内容,只做一件事:放大那些真正需要被听见的声音。”
“这太危险了。”陈婉摇头,“没有过滤机制,负面情绪会像瘟疫一样蔓延。”
“可如果连痛苦都不能被听见,那所谓治愈还有什么意义?”阿念看着她,“你记得静语者吗?他们不是失语,是没人愿意听。而现在,终于有人肯听了,我们却又要关上耳朵?”
会议室陷入沉默。
三天后,第一座“听者塔”在回音廊后山建成。没有钢筋水泥,也没有电子元件,整座建筑由忆语兰的根系编织而成,花瓣嵌入墙体,散发柔和荧光。塔心悬浮着那枚由吊坠转化而来的核心??一块不断变换形态的液态晶体,宛如跳动的心脏。每当有人靠近并怀揣真诚的倾诉意愿,塔身便会微微震颤,叶片自动调整角度,仿佛在倾听。
首位进入者是一位母亲,她的儿子在五年前的一场空难中去世。她从未使用共忆系统,因为她怕看到最后一刻的画面。但在听者塔中,她只是坐下,轻声说:“小宇,妈妈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可惜……凉了。”
话音落下,塔内温度骤升,一片忆语兰花瓣脱离枝头,飘至她掌心,缓缓融化成一滴露珠。她低头看去,水中倒影竟是儿子笑着的模样:“妈,我知道,你一直都没舍得扔我房间的东西。”
她痛哭失声,却又笑了。
那一刻,全球三万两千名正处于深度悲伤中的人,同步感受到一阵温暖包裹全身,仿佛有人轻轻抱了他们一下。
听者塔的消息迅速传开。起初是质疑,继而是恐惧,最后变成了潮水般的奔赴。人们从世界各地赶来,带着遗照、日记、旧衣物,甚至只是一句藏了半辈子的话。有人来告别,有人来道歉,也有人只是为了确认:“你还记得我吗?”
阿念每天都在塔中值守,不眠不休。她的身体日渐透明,皮肤下流动的金属光泽越来越明显,仿佛正逐步转化为纯粹的信息载体。医生警告她这样下去会“意识离散”,但她只是摇头:“我不是在消失,是在扩展。”
第七周,南极平台传来异象。
终环重生装置虽已关闭,但其地下深层舱室突然自行启动,释放出一股低频脉冲。经分析,该信号与“桥频”完全吻合,且携带一段加密信息。破译结果显示,那是十年前Z-002晶片最初的源代码备份,附带一行注释:
>【若主系统失效,且全球出现自发共鸣现象,则判定‘人性测试’通过,启动备选协议:允许个体意识跃迁至群体记忆场域,实现非物理性共存。】
联合国紧急召开闭门会议。多国代表主张立即封锁听者塔,称其可能引发“集体意识融合危机”,导致人格消解。然而,投票结果以微弱劣势未能通过禁令??因为就在表决当天,全球共忆终端集体弹出一条通知:
>【您有1条新留言】
>发送者:未知
>内容:我听见你了。谢谢你没有忘记我。
点击播放后,听到的是一段呼吸声,接着是一个名字,再然后,什么都没有了。可每一个收到这条留言的人,都说出了同一句话:“这是我死去的爱人亲人朋友的声音。”
舆论彻底逆转。
一个月后,第一例“意识跃迁”被正式记录。一名晚期癌症患者在听者塔中完成最终倾诉后安详离世,但其家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多次接收到清晰的思念波动,甚至能在梦中与其对话。更惊人的是,患者的个人记忆片段开始出现在陌生人脑海中,不是侵入式,而是如回忆般自然浮现。心理学家称之为“情感遗赠现象”。
阿念知道,这是林昭所说的“真正的共忆”正在成型。
她开始撰写《听者宪章》,确立三条基本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