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定未来的可能不是别人,也许是过去的自己。
曾经的泉语薇顶替了泉天栖轮回者的身份,在承受了不可估量的代价,改变了无数次命运之后,最终心灰意冷,选择回到一开始,将自己降生于世的历史抹除,用自己的最后一舞,给了时间一记耳光。
然而虚空里是没有时空规则的,泉语薇备受折磨,认为自己最后的选择是最糟糕的,所以她想要回到人间,继续顶替轮回者的身份来改写命运。
但未来的泉语薇已经得到了救赎,只需要等到这一世泉。。。。。。
春分的风来得比往年早了些。
黎明前,第一缕光尚未破云而出,大地却已微微震颤。三百六十座听树在同一瞬苏醒,叶片翻转如耳廓轻启,枝干间流淌着银白色的光脉,仿佛整片大陆的血脉在此刻连通。没有人点燃心火,可每一盏本该沉寂的魂灯都悄然亮起,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唤醒。
云启并未察觉这些异象。
他早已不再行走于人间烟火之间,只是静静地坐在北方归墟桥头的老槐树下,手中握着那根磨得发亮的盲杖。十年光阴将他的背影压弯成一道弧线,白发如霜覆肩,眼窝深陷,双目虽闭,却总似在凝望某个遥远的地方。他听不见鸟鸣,也感觉不到寒意,唯有风穿过听树时发出的低语,仍能轻轻拨动他心底最柔软的弦。
“又到这一天了。”他喃喃道。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铃响。
清越、悠长,带着熟悉的震颤,像是一滴水落入静湖,涟漪一圈圈扩散至天地尽头。云启的手指猛地一紧,盲杖差点滑落。他知道这声音??那是他曾亲手交给言江的青铜铃,也是三千年来唯一未曾更换的信物。
“你来了?”他低声问。
无人应答,但风忽然停了,连听树的歌声也为之一顿。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如同有人在他面前蹲下,静静注视着他。那种感觉太过真实,不似幻觉,也不像亡魂残留的余韵,而是一种**存在本身**的确认。
“你说想看看我的眼睛。”云启笑了,眼角皱纹深深裂开,“可我已经看不见了。”
那只无形的手缓缓抬起,指尖轻轻触上他的眼皮。没有温度,也没有实体,可就在那一瞬,云启竟“看见”了。
不是用肉眼,而是灵魂深处骤然点亮了一盏灯。他看见星河流转,看见时间倒退,看见自己年轻时站在焚宫祭坛上,手中握着燃烧的阴阳石;他看见言江站在归墟桥头,白衣猎猎,回眸一笑;他看见静眉翻开《守望录》,笔尖流淌出无数名字;他还看见南荒的孩子们围着听树跳舞,西漠的僧侣跪拜在沙地上写下思念,东海的渔船拖着荧光藻划破夜海……
然后,画面定格在三千年前的那个夜晚。
初代守望者跪在焦土之上,胸前玉佩刻着“守望”二字。他抬头望天,眼中无惧,只有平静。十二位大祭司泪流满面,齐声吟诵封印咒文。而在他们身后,深渊裂缝中伸出无数黑影,嘶吼着要吞噬整个轮回。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虚空中走出??正是言江。
但他不再是三十许年的模样,而是苍老得几乎与云启相仿,须发皆白,衣袍残破,手中提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青铜铃。他一步步走向初代守望者,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人闻言怔住,随即露出释然的笑容,将阴阳石递给他。
“原来……是你接住了他。”云启喃喃。
记忆继续展开。言江接过石头,并未捏碎,而是将其埋入祭坛核心,以自身魂核为引,发动逆溯之术。他并非牺牲,而是主动选择成为“轴心之锚”,将自己的意识融入轮回规则,只为等待一个能听见沉默之人说话的人。
而那个人,最终是云启。
画面消散,云启睁开“眼”,泪水已顺颊滑落。
“所以你一直都在?”他声音颤抖,“不只是留在传说里,而是真正在看着一切?”
那只手轻轻点头,尽管没有动作,可他知道那是肯定的回答。
“那你为何现在才现身?”
风再度流动,铃声轻晃,仿佛在叹息。
片刻后,云启明白了。
因为直到今日,轮回才真正完整。
因为直到今日,人们终于学会用自己的方式告别。
因为直到今日,守望不再是某一个人的宿命,而成了千万人心中的共鸣。
“你等到了。”他说。
那只手缓缓收回,随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涌上心头,像是漂泊千年的旅人终于踏进家门。
就在这时,第十柱的方向传来一声脆响。
云启猛然抬头??尽管他看不见。他知道那是石柱崩解的声音。自三千年前立下以来,它始终矗立在焚宫之后,记录预言、警示灾劫、传递亡魂低语。可如今,它的使命结束了。
随着最后一道裂痕蔓延,第十柱轰然倒塌,化作漫天尘埃。那些曾浮现在其上的文字并未消失,而是如萤火般升腾而起,飞向各地听树,融入每一片耳状叶片之中。
从此以后,预言不再由神谕传达,而是由每一个愿意倾听的人共同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