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可失,尊严不可弃。”**
他在碑前燃灯,设坛祭酒。
当酒洒入沙土,奇迹发生??整片戈壁震动,无数玉莲自枯骨缝隙中钻出,环绕每具遗骸绽放。更有战士虚影浮现,披甲执戈,面向故乡方向齐声呐喊,非为复仇,只为宣告:“我们回来了,我们被记住了,我们可以走了。”
吼声震彻云霄,持续整整一刻钟,随后渐渐消散,如风吹沙。
当地牧民目睹全程,纷纷跪拜。此后数月,边境冲突骤减,士兵们开始自发在战壕中种植玉莲种子,称其为“和平之花”。
素衣人继续西行,穿越雪山、沙漠、废城、星港。
他在火星重建第一所“告别学校”,教导移民如何面对亲人留在地球的死亡;
他在木卫二冰湖底设立“静思舱”,供孤独旅者与亡者对话后再亲手关闭连接;
他在半人马座殖民地主持首场“自由葬礼”,逝者遗体随彗星轨道射向深空,家属不再哭泣,而是举起酒杯齐唱战歌。
每一次仪式,都有一朵玉莲在宇宙某处绽放。
每一场告别,都让《余烬书》多添一页。
直到某日,他收到一封匿名信。
信纸是普通的再生纸,字迹稚嫩,像是小学生所写:
>“叔叔:
>奶奶昨天走了。爸爸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
>我很难过,但我记得你说过,爱不是抓住,是让她变成星星。
>所以我把她的老花镜放进风筝,放上天了。
>风筝飞得好高好高,最后变成一个小点,我看不见了。
>可我知道,奶奶一定能看见我。
>谢谢你教我们怎么不说再见。
>??六岁的阿宁”
素衣人读罢,久久伫立崖边。
夕阳西下,天地金红如燃。他取出《余烬书》,郑重写下新篇:
>**第十卷?补遗:童谣**
>最纯真的告别,往往出自最年幼之口。
>孩子不懂生死界限,却天生知晓爱的本质??
>它不在手中,而在眼中;
>不靠挽留,而凭相信。
>愿世人皆保有此心,
>纵历沧桑,不失清澈。
写毕,他合上册子,仰望苍穹。
银河浩瀚,星光如织。每一颗闪烁的星辰,仿佛都是一盏归思亭的灯。他知道,在亿万光年之外,或许也有某个文明正经历同样的挣扎与觉醒;而在遥远未来,当人类终将面对宇宙的终结,也会有人提起灯笼,轻声说一句:“去吧,我放你走了。”
风起了。
他披衣起身,迈步向前。
前方没有路,但他知道,只要还有人愿意告别,
路就会在他脚下自然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