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日运行,便揪出十七起“模范提问团”造假案。其中最猖獗者,竟是一家设在江南的“舆情代写坊”,专为客户定制“感恩体”“颂圣文”,按字数收费,还可开具“民意证明”供官员升迁使用。坊主被捕时冷笑:“你们不是说人人都该发声吗?我只是帮他们发声罢了。”
阿菱亲赴狱中提审此人。面对质问,对方仰头大笑:“你以为你是解放民众?你不过是在制造新的依赖!现在他们离不开铃了,就像瘾君子离不开鸦片。等哪天铃不响了,他们会比从前更疯狂!”
她未作反驳,只让人录下这番话,转交各大问政学堂作为反面教材。
风波未平,另一则消息悄然发酵。
在滇南矿井遗址附近,一位采药老人无意间触动机关,开启了一条隐秘地道。深入百余步后,赫然见一面石壁上布满刻痕,密密麻麻,皆为人名。经辨认,正是失踪已久的“九百童工”全名录。而在名单尽头,另有一行小字:
>“若你读到此处,
>请替我们问一个问题:
>那个下令把我们埋进去的人,
>有没有一天,也被埋进去?”
此言一出,举国沸腾。
无数人涌向铃网,重复这一问。有人愤怒,有人悲泣,更多人陷入沉思。朝廷压力骤增,要求彻查当年主使者血脉传承的呼声日益高涨。
皇帝召集群臣议政。有老臣劝谏:“往事已远,追究无益,恐致宗室动荡。”兵部尚书则直言:“若不开刀,难平民愤。”
最终,皇帝决意成立特别调查组,由问源监察院主导,联合史官、法医与共感术士,追溯三百年前决策链条。三个月后,报告出炉:真正下达“活埋令”的,并非当时在位的皇帝,而是一位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姓李,名承恩。
此人早已身死,但其家族枝蔓庞大,至今仍有子弟任地方要职。更令人震惊的是,现任礼部右侍郎,正是其七世孙。
朝野哗然。弹劾奏章如雪片飞来。那侍郎起初尚辩称“祖辈之事,岂可累及今人”,但在确凿史料面前终至崩溃,当庭伏地痛哭,自请革职流放。
皇帝准其所请,但加一道谕旨:“汝祖之罪,不可赦;然汝之悔,亦当记。贬往滇南矿井遗址,主持‘赎魂碑’建造工程,终身不得离岗。”
百姓称善。
与此同时,阿菱做出惊人决定:将“九百童工”全名录镌刻于新落成的“醒音碑林”中央,并在其下修建一座地下纪念馆,陈列所有出土遗物与调查档案。她亲自撰写碑文:
>“他们未曾留下墓碑,
>因为统治者怕名字太多会压垮良心;
>他们未曾得到哀悼,
>因为历史害怕眼泪太多会冲垮谎言。
>今天我们刻下这些名字,
>不是为了复仇,
>而是为了记住:
>每一个被抹去的生命,
>都曾热烈地渴望活着。”
开馆当日,万人空巷。许多父母牵着孩子缓缓走过长长的名单墙,低声念出每一个名字,如同呼唤久别的亲人。一位白发老妪跪在“张小满”三字前,老泪纵横:“那是我叔公啊……我娘临死都没敢说出口……”
就在这庄严肃穆之际,忽然,整座碑林内的共感铃芯同时微微震颤。
不是人为摇动,也不是风起所致,而是自发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