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当初也志不在此,她想要的,已然失败了。”“何况王朝破灭,盖因我爷爷的罪恶,纵然对蒋衡多仇恨,都不可避免他的逐鹿建国稳定山河之功。”
“百姓也确实从中休养生息,得了太平安乐。”“他与我父王母后,都无过错。”
“只有成败。”
“现在我们做的,也只是因为母后其实也愧对那些惨死的有志之士,我们更知道他们本该利于家国,那些龌龊之人不该从此飞黄腾达,永享名利,所以我们以私情恩怨与之再斗,前提是不损家国根基,不让外敌得利。”“我要对付珩帝,也是因为他灭了言家上下,我也过不了私情恩怨。”她很清楚,她的生父生母即便因为蒋衡而死,也是因为那一场争斗,父母认下了失败的结果,她也只能认下。
唯独认不了言家的结果。
她心里有恨。
只集中珩帝一人。
“殿下想要的,会成真的,宴王已经出手了。”言似卿淡淡笑,放下水杯,看向蜡烛。
“那是他们家的事,他也得认下吧。”
“至于我。”
“我想顺从命运,不强求了。”
“如果蒋晦愿意放手,能脱身得自由,挺好,那个位置终究繁累,权力也意味着责任,太累,我更怕自己会像母后那样为此伤情伤神。”“如果不能脱身,余生还是跟长安捆绑了。”“那我也能接受。”
她看向黑袍人,轻轻笑,“母后可能还是觉得她失败了,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举世孤独,无法将她的理想包袱付诸于此,可她也有成功的地方一-因为终归是有许多人是真切渴望新制度的到来,比如你们。”“理想与信仰终究珍贵。”
“如果我有这个机会,即便不在那个位置,只要握有权力,慢慢来,总能做到一些事的。”
“其实物质是一切改革的基础,任何新制度的铺垫都需要思想跟物质的支撑,若是百姓不富,何以论思想进取,若是无思想进取,何以推翻奴隶与尊卑。“池子里的鱼能养活多少,养多大,多好,不还是取决于池子的大小跟养料吗?″
“我还是比母后有时间的,慢慢来也好。”“我喜欢用最小的代价完成目的,体体面面的,也算是固有的脾性吧,而且没打算改。”
黑袍人听着,点点头。
他也知道一旦言似卿真的被蒋晦找回去,入主皇宫。那,将来就轮不到蒋晦凭着情爱浓淡决定她的下场了。一如当年邺帝哪怕也有过异心,那会,谢后也做好了杀他且彻底掌握皇权的准备。
她的女儿,也能做到。
后来,他见证了言似卿真的走了第二条路。也的确在造福百姓物资改善精神教化,也淡化了奴隶旧制,让人人得到适当的自由跟尊严,让司法更加公正与权威。她没说错。
只要有时间,还是能做到的。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可他们后来还是没有再见。
没必要了,所求所得既已经成全,就不必非求圆满。他也担心自己的身份挂在那,一旦被彻底查清,言似卿的身份一旦暴。…蒋晦该如何?
皇宫,下雪之日,一片软白。
冰天雪地里,屋内缓和,闲庭地炉生着炭火,吊着的老旧铁锅里面蹲着大鱼跟老豆腐。
言似卿坐在木头椅子上,看着对面的蒋晦对着两个小孩口若悬河地提及军旅生涯,也手把手教他们诸多知识。
那些私塾大儒们教不了的东西。
野生的,生存的,有趣的,利于极端局面中自强不息的,他都在用有趣的方式教授他们。
小孩子喜欢听,她也听着有趣。
直到小孩吃完东西,犯困了,被下人带去别院睡觉。蒋晦从对面挪了位置。
“让一让。”
“别,有点挤。”
蒋晦想了下,攥了她腰身,将她放在腿上。宫人们自觉退去。
言似卿涩然,揪了下他的耳朵。
“别胡闹,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