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萤。”她眼中闪过锐光,“她没死,一直在北疆边境吹这支曲子。这些年,她不是失踪,是被囚于‘静语塔’中,被迫为静语道校正言脉。但她从未屈服,每夜以笛声暗传密码,试图唤醒其他契子。”
沈念震惊:“那你现在要去救她?”
“不。”阿芜摇头,“我要让她回来,亲手终结这一切。”
***
三更天,皇宫内苑。
皇帝独自坐在太极殿偏殿,面前摊开退位诏书,墨迹未干。烛火摇曳,映着他苍老疲惫的脸。他一夜未眠,耳边反复回响着百姓梦境中的哭喊声,那些画面如针扎入脑海:母亲流血的手指在地上划出“救她们”,妃嫔被拖入地牢前回头看他一眼,还有那位曾替边民陈情却被当场割舌的御史之女……
“朕……真的错了么?”他喃喃自问。
门外脚步轻响,皇后缓步而入,凤袍华贵,神色冰冷。
“陛下还在犹豫?”她冷冷道,“此刻外面已是乱局,妇人聚众街头,学子焚毁家规,甚至连军营都有兵士抗命!若再不下令镇压,江山就要姓‘阿’了!”
皇帝抬眼,第一次直视她:“是你逼我走到今天。母亲因一句话被割舌,你父族掌控静语道三十年,残害多少忠良?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敢动。”
“不敢?”皇后冷笑,“那就让我来替您动手。”她挥手,两名黑衣长老自阴影走出,手持青铜铃铛,身上缠绕诡异符?。
“这是最后一批‘静语奴’。”皇后道,“他们体内植有言蛊,能吞噬他人话语,并将其转化为沉默之力。只要在全国承言碑下献祭百名女子,便可逆转碑灵,重铸禁令体系。”
皇帝猛地起身:“你疯了!遗诏已启,碑灵已醒,你们根本无法压制!”
“未必。”皇后目光阴狠,“只要杀死阿芜,毁掉遗诏残简,再以皇室血脉为引,重启‘沉默回响’咒术,一切还能回到原点。”
就在此时,殿外忽传来一阵奇异乐声。
是笛音。
悠远、清澈,带着某种无法抗拒的召唤之力,穿透宫墙,钻入每个人的心底。
皇后脸色骤变:“不好!是共命契的召灵曲!她在找最后一个契子!”
话音未落,北方天际忽然亮起一道碧绿光芒,宛如流星坠地。紧接着,千里之外的北疆承言碑猛然震颤,碑面浮现出一行新字:
>**“夏萤归来,血契重燃。”**
与此同时,一道纤细身影踏雪而来,出现在京城北门之外。她身穿素白衣裙,披着满身霜雪,手中握一支骨笛,唇角渗血,却笑意凛然。
守城禁军欲上前阻拦,却发现自己的喉咙突然失声,兵器脱手落地。那女子只是轻轻吹响笛子,整座城门便在共振中轰然开启!
“她回来了……”宫中,皇帝喃喃,“第六契,终于归位。”
阿芜已在途中等候。
两人在城门口相见,无需言语,彼此眼神交汇的一瞬,六道残契之力骤然共鸣。阿芜胸前碎裂的符牌竟缓缓聚合,泛起温润光泽;夏萤手中的骨笛也化作玉质,与阿芜的玉笛遥相呼应。
“我在静语塔里活了两年。”夏萤声音沙哑,“每一天都有人在耳边说‘女人不该说话’,每一夜都被抽走一丝声音喂养言蛊。但他们忘了,真正的声音,从来不怕被偷走。”
阿芜握住她的手:“现在,轮到我们夺回来了。”
***
五日后,皇陵地底。
二十四座承言碑环绕成环,中央祭坛之上,遗诏残简悬浮半空,被六枚完整复苏的符牌围护。阿芜与夏萤并肩而立,其余五位契子??以魂形态存在的春芽、冬絮、秋霜,以及林婉儿与阿蓁的残影??齐聚四周,形成古老言阵。
“最后一次了。”阿芜轻声道,“我们要做的,不只是唤醒碑灵,而是让整个静语道的核心崩塌。”
夏萤点头:“静语道三百年前篡改承言碑时,曾在每座碑底埋下‘言核’,以镇压众生之声。这些言核,本质是用万千冤魂炼制的禁锢之源。唯有六契合一,以血泪为引,才能将其净化。”
阿芜闭目,回忆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孩子,有些真相太重,背负它的人会死。但若无人肯背,所有人都要永远沉默。”
她睁开眼,斩钉截铁:“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