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莲形金花悄然绽放。
第三块、第四块……整条骨阶上的石碑逐一亮起,金花如星河铺展,照亮风雪长路。
“你做了什么?”小白惊问。
“我只是还他们一个名字。”秦川声音平静,“名字是存在的起点。有了名字,才有故事;有了故事,才能被人记住。”
终于登顶。
峰巅之上,并无庙宇殿阁,唯有一池黑水,方圆百丈,平静如墨。池中央立着一面巨镜,高十丈,宽六丈,通体漆黑,边缘缠绕九道锁链,每一根都刻满镇魂符文。镜面幽深,不见倒影,反倒映出无数挣扎的人影,或哭或笑,或呐喊或沉默,皆被无形之力拉扯着,缓缓沉入镜心。
那便是轮回镜。
镜旁站着三人。
灰袍老者手持无字天书,正是此前现身天门之人;左侧是一名白衣女子,面容冷艳,手中握着一支玉笔,笔尖滴血未干;右侧则是一位黑甲将军,腰佩断刃,双目空洞,仿佛早已死去多年。
“秦川。”灰袍老者开口,声如天律,“你已毁忘川祭坛,焚归墟书库,扰西陲战场轮回秩序。今日竟敢直闯昆仑墟,莫非真以为,你能抗衡天道?”
“我不是来对抗天道的。”秦川缓步向前,“我是来告诉你们??你们不是天道。”
白衣女子冷笑:“你以为那些被唤醒的记忆是什么?是痛苦,是仇恨,是撕裂太平的刀锋!我们抹去它们,是为了天下安宁。”
“安宁?”秦川停下脚步,目光如炬,“用遗忘换来的和平,不过是尸横遍野后的寂静。你们怕的不是混乱,而是真相。你们怕人们想起,曾经有过不愿屈服的忠臣,有过宁死不降的将士,有过敢于写下‘君王亦凡人’的诗人!你们怕这些记忆点燃人心,所以才一次次地烧书、毁碑、灭魂!”
他指向轮回镜:“这面镜子,不是为了净化灵魂,而是为了制造顺民!让所有人相信,过去一片空白,未来只能由你们书写!”
黑甲将军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你说得对……我也曾这么认为。所以我反抗,结果……我的名字被删,我的功绩被篡,我的妻儿被告知‘从未有过此人’。如今我只剩一具躯壳,守着这面镜子,成了他们清除记忆的帮凶。”
秦川看着他,轻声道:“你的名字,叫楚骁,大胤王朝最后一任镇北将军。你率军击退北狄三十万铁骑,却被奸臣陷害,满门抄斩。你死后,朝廷宣布你叛国,史书称你‘暴虐嗜杀,天怒人怨’。可我知道真相。”
楚骁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竟有泪水滑落。
“我记得你。”秦川一字一句道,“所以你还活着。”
刹那间,楚骁身上的黑甲寸寸崩裂,露出内里早已腐朽的血肉。但他挺直了脊梁,右手缓缓拔出腰间断刃,指向灰袍老者:“我……不想再忘了。”
灰袍老者神色不变:“逆命者,终将归虚。”
他翻开无字天书,一页血纸飘出,化作漫天符咒,直扑秦川。同时,白衣女子挥动玉笔,笔尖飞出千万道红线,每一根都连接着某段被封印的记忆,竟欲强行抽离秦川脑海中的所有过往!
“小心!”阿梨疾呼,身形一闪挡在秦川面前,双手展开,竟凝聚出一面半透明的光幕??那是由南荒先民记忆编织而成的屏障!
红线刺入光幕,瞬间引发剧烈震荡。阿梨闷哼一声,嘴角溢血,身影剧烈波动,几近溃散。
“阿梨!”秦川怒吼,愿种终于爆发,化作金虹贯日,将符咒尽数击碎。他一把抱住阿梨渐淡的身影,嘶声道:“别走……你还不能走!”
“我……只是个被记住的人啊……”阿梨微笑,指尖轻触他脸颊,“只要你还记得我,我就还在……只是……可能要睡一会儿了……”
话音落,她的身影化作点点金光,融入愿种之中。
“啊??!!!”秦川仰天长啸,双目赤红。他将药箱重重砸地,愿种悬浮头顶,竟开始燃烧,化作一轮金色烈阳!
“你们夺走了她的形体……那就让我用整个愿种,点燃这场记忆的燎原之火!”
他双手结印,口中诵出古老咒言:
>“忆界盟誓,以魂为引;
>万念归流,破镜重生;
>凡我所记,皆为永存;
>凡我所唤,必得回响!”
金光如潮水般涌向轮回镜,撞击镜面刹那,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镜面首次出现裂痕。
一道、两道、十道……蛛网般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