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乾六重入金丹,阴棠华又回来身边,心情甚是愉快,对阴棠华和吕三娘说道:“我得了仙盟的文书,要追随应化统雷元阳妙一飞玄花灵官,去剿灭仙贼榜上排名八十一的黑山一窟鬼。”
“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花娘子?。。。
青铜钟的余音散尽,天地重归寂静。青溪谷的竹林被昨夜风暴摧折大半,残叶覆地,泥泞不堪。破庙早已坍塌成废墟,唯有那蒲团尚存一角,在晨光中泛着微弱焦痕。
苏挽晴仍跪在原地,手中玉牌已被泪水浸透。她指尖颤抖,仿佛还能看见陈三石最后那一眼??不是恨,不是怒,而是彻底割舍后的空寂。那种眼神,像极了七年前那个雪夜,他背着病母在山门外叩首求药时的模样,只是如今,那份卑微已化作锋利如刀的决绝。
“你到底……想成为什么?”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随风而逝。
莫问天立于高处,拂尘轻扬,将四周残留的阴气尽数扫净。他目光沉沉望着钟影消散之处,良久才道:“唤魂钟现世,必有大劫将至。此子以情为祭,断却前尘,从此心无牵绊,再难回头。他不再是陈三石,而是九幽意志降世之引。”
“可他还活着。”苏挽晴抬起头,眼中泪光未干,却已有寒芒闪动,“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放弃。”
“你不明白。”莫问天叹息,“献祭之后,他的魂已与钟共鸣。每一次钟响,都是他在吞噬执念、汲取力量。他会越来越强,但也越来越不像人。等到第九次钟鸣响起之时,便是他彻底沦为‘非生非死’之体,成为连接两界的通道??届时,九幽魔潮将借其身降临人间。”
苏挽晴猛地站起:“那我就去把他找回来!哪怕拼上这条命!”
“痴儿。”莫问天摇头,“你当真以为,凭你现在修为,能追得上一个已被冥火重塑筋骨之人?更何况……”他顿了顿,语气凝重,“他若归来,带来的不只是自己,还有整个九幽的注视。一旦他选择反噬宗门,玄霄宗必首当其冲。”
苏挽晴默然。
她知道长老所言非虚。但她更清楚,那个曾为她挡下鞭刑、偷偷省下口粮给她送饭的少年,绝不会甘愿变成灾厄本身。他之所以走这一步,是因为这世间从未给过他其他路。
“我不信命。”她终于开口,声音低而坚定,“也不信什么劫数定局。若天要压我,我便劈开这天;若道不容我,我便走出自己的道。”
莫问天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似是惋惜,又似欣慰。最终,他从袖中取出一枚血色符印,递向她:“这是‘锁魂契’,可暂时封印玄阴之力,但需以施术者性命为引。若你执意寻他,记住??在他尚未完全堕落之前,只有你能唤醒他。可一旦错过时机,你不仅救不了他,还会被他反噬神魂,永困钟内。”
苏挽晴接过符印,郑重收入怀中,深深一礼:“谢长老成全。”
话音落下,她转身离去,白衣飘然没入山雾之中,一如当年初入宗门时那般孤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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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千里之外的荒山深处,青铜钟缓缓沉入地下,化作一道隐秘裂隙。裂隙尽头,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间,没有日月,只有无数漂浮的记忆碎片,如同枯叶般旋转不息。
陈三石悬浮于中央,周身缠绕着漆黑冥火,皮肤下隐隐有符文游走,那是《玄阴诀》真正觉醒的标志??**幽脉开窍**。
他闭着眼,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过往画面:母亲临终前握着他手的温度,苏挽晴递来干粮时嘴角浅笑,外门师兄一脚踹翻他饭碗时的狞笑,执法弟子用戒尺抽打他脊背时的喝骂……一幕幕清晰如昨,却又正在一点点褪色、剥落。
【记忆剥离中……完成度:37%】
一道冰冷机械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停下……”他低吼,“让我保留一点……至少留一段……”
【不可逆。献祭即生效。温情记忆已列为代价,必须清空。】
“不!”他猛然睁眼,双瞳已全然转为幽蓝,额角浮现一道蛇形印记,“我不是机器!我是人!我有权记住我想记的!”
【你已非人。你是容器,是桥梁,是‘俗仙’之路的第一步。】
“俗仙?”他冷笑,“你们把我变成怪物,还美其名曰‘仙’?”
【何谓仙?超脱生死,逆转因果,掌命运于指掌之间者,方为真仙。而世人所谓正道,不过是以规则囚禁弱者的牢笼。你所经历的一切苦难,皆因你不肯低头。正因如此,你才被选中??唯有饱尝俗世之痛、心怀执念而不灭者,方可承受九幽之力,踏出这条无人敢走的路。】
陈三石喘息着,体内气血翻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在经脉中奔腾,每一寸骨骼都在重组,每一次心跳都带动天地共鸣。但他也感到了某种缺失??那种看到花开会微笑、听到鸟鸣会驻足的感觉,正在离他远去。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一团冥火。火焰跳跃间,映出一张模糊的脸??是苏挽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