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容想着要做的准备和路线,不断推敲,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
宫女回禀说陛下在忙,让她自己用午膳便是。
她松了一口气,应付皇帝是真累。
尤其是她还得装出一副想明白攀附上皇帝是她路漪容这辈子天大的福气的模样,但又不能太过殷勤讨好,免得过头了惹皇帝怀疑。
真要让她小意温柔讨好皇帝,她也不会,是真不知该怎么做。
漪容用了膳,再次提了想要出去走走。
她知这几个人都不会松口的,不过是继续给皇帝留一个自己很想出去游玩的印象。行香却是一口应下,扶着她在中和殿后殿的一处小庭院走了一炷香的时辰。
等她再次见到皇帝的时候,已过了一更。漪容沐浴后坐在窗边,朱槿丹榴给她熏着头发。
他站在她身前,示意她不必起身行礼。
漪容的发
丝半湿,有几缕黏在了颊边颈上,脑袋微微摇晃,耳坠子也随之波荡,朝他露出一个小小的笑。
他原地看了她一会儿,就去沐浴了。
漪容看出他今日似是心情很不好。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皇帝躺在她身边时,依旧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床帷落下,值夜的宫人都轻手轻脚退了出去。皇帝一言不发,阖上了眼,她迟疑片刻,问:“陛下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无事。”郑衍在思忖中回过神,睁开了眼,否认道。
他道:“你好好养病,等你好了,朕会带你出去游玩。”
果然皇帝是知道她动静的。
漪容笑盈盈道:“陛下国事繁忙,改日让睡莲行香陪着我在行宫里走走就是了。”
皇帝淡淡“唔”了一声。
他今日没有说笑的心情,漪容本该放松,心内忽然一震,想到了什么,仰起脸看向皇帝,眨了眨眼。
“陛下,您说过让我不要再想从前的事了,可我始终心里有些不安”她顿了顿,停下看皇帝的脸色。
他神情微冷,漆黑的眼睛幽幽地看着她。
漪容枕在他手臂上,继续道:“我不知道崔澄离开行宫后去哪儿了,但我相信陛下是英明之主不会滥杀,他应当还活着,您能否就此饶过他呢?说来说去,是我对不住他。”
“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见他,您能不能放了他,免得我一直觉得愧对了他?”
话到最后,她声音颤抖。
皇帝手指轻轻抚过她眼下,沉声告诫道:“不准哭。”
他沉默了片刻,道:“你不用愧疚。是因着朕看中了你才有这些事,你没有错处,不用愧疚,不用多想。”
“可是,”漪容抱住皇帝的腰腹,“如果他因为我而丢了性命,我心里过不去。还有如果我们和离没多久后他就被您赐死了,傻子都看得出不对劲了,到时候,旁人指责的还不都是我”
她凝望着他,希望能让皇帝改变杀心。
这也是她能为崔澄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没人会指责你。”
“您就放过他吧。”她再次低声恳求。
“好。”
他应得太快,漪容错愕几瞬,不再多言。
皇帝亦是没有再开口。
她闭上眼睛,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绪。
清凉的夏夜里,她蓦然间想起那件她才做了一半的寝衣,是给崔澄做的后面她就再也没有心思动针线,是被婢女收拾起来了,等崔家人回京,大约就是烧了铰了。
这一夜安静度过。
幸好皇帝很忙,总是要召见大臣,批复奏疏,也常常和一些宗亲见面,白日里很少有空闲待在寝殿内。夜里皇帝会和她说话,问她白天做了什么,也常常问她小时候去过哪些地方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