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置疑的语气,郑衍微沉着脸在她身边躺下,命宫人都退下。
他不高兴了。但漪容实在是累极,脑中昏昏沉沉,等了片刻见他没有发作的意思,没心思再琢磨,强撑着的眼皮再也撑不住了,慢慢阖上。
她在病中,呼吸声比往日重。
但郑衍并不是因为此而睡不着。他撑着脑袋半坐起,在幽暗昏暝的罗帐内凝望了片刻枕边人的面容。她从年节之后,一直做的无可挑剔。对他温柔解意,会关心他,担忧他,一如寻常妻子担忧自己的丈夫。宫人都发自内心夸她宽厚,宫务上她从未没出过任何差错,常入宫的贵妇贵女都和她相处不错。
但是
他当然也不是下贱到要她大发脾气才高兴的那种人。
她很好,却像是身上披着一层朦朦胧胧的轻纱,不论是喜悦还是嗔怪,都是淡淡的。
郑衍被这突然冒出的念头惊了一瞬,转而他握住已经睡熟的漪容的手。
掌心温热。
他紧握住漪容的手,她在梦中发出含含糊糊的一声细哼,很快就重归安静。
郑衍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转日,漪容醒来时已接近午膳时分,皇帝早就已经出去了。她头仍有些昏沉,用过午膳后在睡莲行香的搀扶下到了庭院中坐下。
闻讯,路家的女眷都纷纷赶来。她的伯母婶娘,姐妹姑嫂都来了,起初在身份大有不同的漪容都有些拘束,说了一会儿见漪容并无架子一如往昔,不过片刻,场面热闹起来。
她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静静听着,偶尔说上几句。
到了申时众人散去,乔夫人担忧地揽住漪容的肩,低声问:“你怎的了?怎么一路上都无事,回家了反而病了?”
漪容正要说自己无事了,突然间眼前一黑,花花草草什么都看不清了。
“容容,容容”
她缓了好一会儿,反握住母亲的手。
乔夫人焦急道:“你到底怎么了,可别强撑着,若是不舒服何不早说。快快,去传太医过来。”
漪容按住怦怦直跳的心口,靠在母亲怀里,低声道:“娘,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预感?”乔夫人眉头紧锁。
“我也不知道。”她摇了摇头。
乔夫人思忖片刻,道:“这几日请大师来家里做法事总归不好,娘叫你伯母去庙里给你请平安符,替你拜一拜。”
“听话。”见她没有答应下来,乔夫人轻轻拍她。
漪容露出苍白的一个笑,点点头。赶来的太医说法和昨日一模一样,皇后确实没什么大病,只是累了,便建议她这几日静养,最好不要见人。
等皇帝晚上归来,他不好责罚来见漪容的亲眷,对上怏怏的漪容也说不出重话。当即就命明日起让裴静绮和乔夫人接见越州以及周边地方的诰命夫人。二人一个是县主,一个是国夫人,身份绰绰有余。又命令漪容身边的宫女都小心服侍,不准有别人吵她。
如此过了四日,漪容就恢复了。她身子一向不错,大好后,面色红润,娇美无比。
等郑衍归来,她笑道:“陛下,太医说我已经大好了,明日您若得闲,我们一道去祭拜我的父亲吧。您若不得空,我便和我母亲一道去。”
在越州已经停留五日,鸾驾该动一动了。
郑衍颔首,道:“朕有空。”
他捧住漪容的脸蛋仔细端详,确认道:“你真的好了?若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不如你暂且留在越州,等朕回程时和你一起去祭拜岳父。”
漪容迟疑了片刻,皇帝说的话太有诱惑力,但她总不能叫母亲和静绮一直承担她的职责。
她摇了摇头,又点点头,道:“我真的已经无事了。”
对着皇帝,她含着笑容,四目交错间,她的心又猛跳一瞬。
那不妙的预感又浮现了上来。
漪容的预感一直很准,但她祭拜父亲,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不成?还是真如母亲悄悄说的,是父亲在想念她?
她不怎么信这些,但回家后时不时心跳加快,或许真的是因为母亲说的缘故。
翌日
,一行人车马浩荡从路府出发去城郊路家祖坟祭拜漪容的父亲和先祖。路家老族长是漪容的叔祖辈,激动地一夜没睡好,若非漪容和其他小辈一直劝他别跟着去,不然这把老骨头散了都不能错过皇帝祭拜路氏祖坟的荣耀。
车马轧轧,漪容和母亲同坐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