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容怔怔地看着他。
曾经的一对夫妻,两两相望,漪容都快要认不出眼前这个高大黝黑,满面风霜的男人是崔澄了。
崔澄走近一步,他抬起手,在空中凝滞片刻,才抚了抚漪容的脸。
“容容,对不住。”他收回了手,“我那日说的并不是我的真心话。”
第67章
她脑中嗡嗡作响,眼中不受控制般盈满泪水。
崔澄亦是眼眶一热,道:“我那时气糊涂了,我当然知道你是好姑娘,从没怀疑过你你莫难过,莫要生我的气。”
尽管已过去快两年,每每想起他都恨自己当时情绪不对,说了伤害她的话。
他懊悔不已。
漪容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她背过身擦了擦滚落的泪珠,含泪微笑道:“你的父母家人,据我所知都身体康健,你的母亲约摸还是老样子你的五嫂今年生了个女儿,二姑娘快要和太府卿的次子定亲了。但你的大嫂进宫惹我生气了,我责罚了她。”
“你呢,那你呢?”漪容的话一落下,崔澄就问道。
他贪婪地看着她,舍不得眨眼,像是要将她如今的模样深深映入心中。
微不可察的沉默后,漪容笑道:“我很好,你境况如何?”
崔澄和过去的变化实在太大了,身上原有的年轻贵公子特有的风流佻达消弭得一干二净,转而是她形容不出的一股沉郁。
即使他在笑。
他的脸变黑了,也变得粗糙。一双手新生了粗粝的伤痕,在触及到她的目光后缩了回去。
她抬眼,道:“你回京城吧,你的亲人一定都很想你你放心回吧,我会和陛下说,请他不要打压你。”
漪容的声音越说越轻。
若是没有今日这事,郑衍也许不会计较。但今日这她蹙眉,问:“你如今在做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我会去摘杜鹃花?”
他们祭拜路家祖坟虽轻车简行,但皇帝出行的动静,想要打听还是能知道的。
崔澄忽而一笑:“容容,这花是我命人移植的。”
漪容一怔。
“我知道你会随着南巡,那你一定会去给岳父上香祭拜的,而你从前和我说过岳父岳母带你去扫墓途中采杜鹃花的事。你不可能忘记此事,你一定会想摘花给岳父的。”
崔澄诚恳地道歉:“对不住,毁了岳父今日的祭拜。”
漪容的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几乎破皮流血。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这让她说什么呢?
过去,她和崔澄就是这般无话不说。崔澄知道她的所有事,她认识崔澄所有的好友,知道他的喜好,他的志向。
她这才注意到,崔澄腰间挂的香囊都还是她从前做的。
可如今,还能说什么呢?
漪容嘴唇动了动,再次问:“你在江南做什么?”
她再次抬眼看着崔澄,四目相对,她陷入一阵恍惚。
时隔两年,正如她对郑衍曾以为会不死不休的恨意渐渐淡了,她对崔澄两心相同的情意也在时过境迁里淡了。
物是人非,他已彻底远离了她。
甚至,想起来,都觉得些许遥远,叫她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崔澄。
但她莫名想哭。
他仍是没有回答,面色有些羞耻。
漪容再次擦了擦眼睛,低声道:“你快走吧。”
二人身边的大河水流汤汤,一条不大不小的船被栓在岸边。
崔澄循着漪容的目光看过去,凑近了一步压低声音飞快道:“容容,你听我说。我在曲州遇到了郑衍还是景王时的幕僚,他告诉我先帝驾崩得蹊跷,极有可能是郑衍所做,劝我为我姐夫报仇。我当然知道他有私心,但我想了想,亦觉得他说得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