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王妃请您赶紧回城。”
亥时正,人在泰合圃的丁岁安见到特意赶来传递消息的王喜龟。
他用了小半时辰,赶到西衙。
往日门庭冷落、百官避之不及的西衙,此刻却站满了人,有刑部官员、有帮。。。
雨停了。
天边泛起灰白,像一块浸水的旧布缓缓拧干。茶馆屋檐滴着水珠,敲在青石板上,一声,又一声,不急不缓。小女孩蜷在藤椅里,怀里抱着桃枝递来的毛毯,睫毛上还挂着泪,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她睡着了。
桃枝轻轻起身,将炉火拨旺些,又从柜子里取出一条干净的裙子??是她早年缝的,本想留给某个永远不会来的孩子。她放在椅边,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一段不敢回忆的梦。
窗外蓝花沾着雨水,在风中微微摇曳。那些根系早已蔓延至地下百米,与全球无数看不见的脉络相连。它们不再只是植物,而是活着的记忆网络,是沉默者的喉舌,是伤痕的归处。
桃枝望着炉火出神。
二十年前,她也是这样被人收留的。
那时她七岁,浑身是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个女人没有问她名字,没有报警,也没有哭着抱她说“可怜的孩子”。她只是煮了一碗姜汤,坐在她对面,讲了一个故事??关于一只受伤的小狐狸如何被雪地里的老猎人带回木屋,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我那天刚好听见它哭了,而我不想假装没听见”。
桃枝听完,哭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她说出了第一句话:“我想活下去。”
现在,轮到她成为那个煮姜汤的人了。
清晨六点十七分,茶馆门铃轻响。
一个男人站在门口,西装湿透,领带歪斜,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他看见小女孩安然入睡的模样,嘴唇颤抖了一下,跪了下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沙哑,“我只是……压力太大了……公司裁员,房贷断供,我妈病重……我打她的时候,脑子里全是这些事……可我知道,这不能当借口……”
桃枝没有立刻回应。她只是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
男人接过,手抖得几乎拿不住。
“你女儿刚才说了三件事。”桃枝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如海面下的暗流,“她说你打她时会停下来喘气,像是后悔;她说你打完后总是一个人坐在阳台抽烟;还有一次,你把她推倒后,半夜偷偷给她涂药膏。”
男人猛地抬头,眼里涌出泪水。
“她还记得这些?”
“因为她爱你。”桃枝说,“哪怕你伤害了她,她依然记得你是爸爸。”
男人崩溃地伏在地上,肩膀剧烈起伏,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那种压抑的痛哭,比嚎啕更让人心碎。
桃枝蹲下身,直视着他:“你想改吗?”
“想!”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可我不知道怎么开始!我试过心理咨询,但他们都说我要‘控制情绪’,可我连自己为什么失控都不知道!我……我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桃枝沉默片刻,转身从柜台后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铜纽扣形状的耳夹,表面有细微的螺旋纹路。
“戴上它。”她说,“今晚回家,让她把手放在你胸口,然后你说真话??不是道歉,不是解释,就是最原始的感受。比如‘我很害怕’,或者‘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只要一句就够了。”
男人迟疑:“这……有用吗?”
“不一定能解决问题。”桃枝看着他,“但至少能让你们重新听见彼此的心跳。”
男人走后,小女孩醒了。
她揉着眼睛,看到椅子上的新裙子,小声问:“那是给我的吗?”
“嗯。”桃枝微笑,“你喜欢吗?”
“喜欢……可是……爸爸会不会不喜欢我穿这么好看的裙子?”
桃枝蹲下来,握住她的手:“你要记住,无论别人怎么对你,你都有权利活得漂亮。包括穿裙子、笑、生气、哭,甚至恨。”
小女孩点点头,忽然扑进她怀里,紧紧抱住。
桃枝闭上眼,感受那小小的重量压在心口。
这重量,她等了二十年才学会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