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注视著眼前的年轻人,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挑了挑浓密的眉毛,声音低沉:“你见过我?”
“未曾。”
“那你怎认出是我?”宇文泰追问。
黎诚微微一笑,牵著马向前走了两步。
这匹烈马此刻异常温顺,亦步亦趋地跟著他。
“这般凶烈通灵的战马,若是军中马夫,见了它也需低头,非其主不能从之。”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诚恳。
“阁下来时,竟能以手抚其鬃毛,却未见其有反抗,我便知晓你不是寻常人物了。”
宇文泰恍然大悟,不再偽装。他將双手背在身后,原本佝僂的身形突然挺直,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那张並不英俊的脸上露出讚许的笑容“原来如此——竟是此处露了破绽。”
黎诚哈哈大笑,既然任务里有成为柱国这一项次要目標,此刻正是抬高自己在宇文泰心目中地位的好机会。
他故意露出几分自得之色,道:“就算无有这马,我也能瞧出端倪。”
“哦?”宇文泰来了兴趣,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黎诚伸出食指,先是隔空指向宇文泰的手掌,又点了点他肩膀的位置。
“寻常马夫常年侍弄战马,因要搬运草料,不得不躬身驼背,好担拾马料,久而久之必然驼背,而阁下的肩膀平直,背脊挺拔,这绝非马夫的体態。”
“这是其一。”黎诚无视了宇文泰讶异的表情,接著又道。
“其二一一便是看手。”
“手?”宇文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顿时就明白了什么。
“马夫因为要经常捡拾草料,手上的茧多集中在指尖和指腹。而阁下手生厚茧更多集中於虎口、掌心,这明显是战场上需要握著兵器廝杀的军士才有的特点。”
这並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推理,宇文泰自然也知道如何通过手上茧来分辨武者和非武者,只惊讶於黎诚观察竟这般细致。
“可这只能说明我是名武將,你又怎能直接叫出我的名號?”
黎诚哈哈一笑,转头看向贺拔胜,道:“这般好马,我初见贺拔將军之时都未曾瞧见,在贺拔將军之上,还有几人能牵如此烈马?”
贺拔胜恍然,自己去见那群游侠儿的时候没有坐自己的黎马,只是隨意挑了军中的青嗯,没曾想在这里还留了个端倪。
黎诚再次將韁绳递给宇文泰,后者却摆了摆手,道:“你既能驯服它,那我便履行承诺,把它赠你了。”
那匹黎马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打了个响鼻凑上前,亲昵地舔了舔宇文泰的脸,然后乖乖站到黎诚身后,表现得异常温顺。
宇文泰看著这个年轻人,正色道:“李智灵一一是吧?”
“正是。”
宇文泰微微点头,道:“我便等你以此马建功立业了。”
说完,他冲李虎使了个眼色,两人转身离去。
儘管今日驯马一事之后,宇文泰很有几分欣赏这叫李智灵的年轻人,但这里毕竟是战场,一切要以军功说话。
因为贺拔胜请战,宇文泰私人赠送一匹黎马当做战备,已是极限,绝不可能单纯因为欣赏就直接提拔黎诚去当將军或是偏將。
其他一步一步积累军功爬上来的將领要闹的。
所以无论宇文泰有多欣赏李智灵,一切也要他切切实实在战场上杀出一份军功来才说得过去恰好,建功立业的时机正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