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怪不得我,谁让你俩这般无缘,竟是互不相识。”说罢楼澜还摊了摊手,随即又打了个响指,两个笼子便被女修们推着出来。
笼子门闩一抽出,两个穿着华贵锦袍的老者便面目狰狞地爬了出来,好似饿死鬼一般,发绿的口涎一直滴落到地上,死死盯着真宿的方向,浑浊的双目发出饥渴的精光。而他们脖子上皆束着链条,另一端则牵在女修手上,迟迟不得女修的准许,他们便用尖利的指甲刮擦着石板地,分明是迫不及待想要进食了。
楼澜厌恶地扫了那头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不知是因那两个老者,还是因那刺耳的动静。
真宿看着看着那两个女修,忽觉有种强烈的熟悉感。虽然衣着打扮很是陌生,但是那容貌,那站姿,他很清楚自己必定在何处见过,且就在近段时候……
对了,他想起来了,是在沂廉村的溶洞里!
可那群洞女不是早死了吗?!还被剥下人皮制成虫傀,为何又会成为楼澜的手下,还穿着修士的服装?
一个细思极恐的猜想浮上真宿的心头。
不过眼下固然是恢复自由最为要紧。方才他哭的时候,亦没忘记要去冲击被身下的法阵封锁了的次紫府。先不消说他正处于这个不祥的阵法中心,随时可能被其灭掉,便是这四面八方都被楼澜的领域罩了起来,他不得不尽快寻到突破口,同鸩王离开。
在真气的不懈冲击之下,次紫府终于松动了,真宿立时通过次紫府开启了乾坤袋,把剩余的地晶石尽数喂给了上三尸里的恶魂。而这一切动作都在暗地里进行。
恶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楼澜纵览全场,且此地是她的领域,一个念动,甚至无需口头下令,那两个饿鬼般的老者便扭着锦袍下骨节歪曲的四肢,像异形蜘蛛般沿着地上的阵纹快速爬向真宿。
真宿正伺机而发,岂知由始至终看起来好似局外人一般高高挂起、不可一世的某人,身后煞气腾地凝实为巨蝎模样。若细看,可见巨蝎头上还生着尖翘的独角,发着绛紫的迷光,后头的尾针更是高高立起。
“龙蝎。”鬼将一声令下,龙蝎的巨大钳肢宛如投石战车投出的巨石,往两个老怪物的行进路线上,劈出势大力沉的一个下砸。
轰隆一声,风浪翻飞。弥漫的烟尘落下,只见老怪物们几乎被掀飞了出去,但也意味着他们未当身受此一击,而是避了开去。折了的手脚角度比先前还诡异,他们又继续向真宿爬去,这回速度慢了许多。
鬼将这一出手,楼澜不禁促狭地笑了,上挑的眼里写着赤裸裸的“得逞”二字,“哎呀,怎的忽然动手了,阁下?该不会与我说,你现下才想起来,你认识这小子吧?”
楼澜一面调笑,一面眼疾手快地用锋利的穿戴甲抵住了真宿的脖颈。
其动作之迷惑性与迅疾程度,非鬼将煞气之所能及。
鬼将在楼澜的斜睨下,恨恨地磨了磨后槽牙,舌尖顿时一阵铁锈味。他捂着额角,硬生生将逐渐爬满全身的莲茎刺青压制下去,收起了龙蝎。
“鬼将,乖乖走过来。”楼澜收起了笑,纤指上过长的穿戴甲直刺入真宿的皮肉,更深几分。
鬼将抬步向前。
楼澜暗暗关注着他的落脚之处。
“饿鬼”老怪物一南一北,分别朝真宿逼近,扭曲的面容透着贪婪与癫狂。
一切尽发生在短短一息间,而这一息间,真宿忽地想明白了什么。
楼澜由始至终都只是把他看作诱饵,而非真的欲要获得他的身体,不然她不该放那两个老怪物出来,伤及他,根本不符合她需要容器的利益。
故而,楼澜的目标,由始至终都是鸩王!
真宿当即向着鬼将大喊:“别过来!!”
鬼将被真宿那炸毛小狮子一般的怒容所震,霎时停住了步伐,鞋底悬在半空,随之他福至心灵地意识到了什么,断然将腿收了回去。
眼见鬼将差点就要踏进她提前布好的阵眼,楼澜气不打一处来,偏过头去,便要拿真宿开刀。
然而真宿早有预料,就等着她这一下,刹那间,一团黑雾在楼澜面前炸开,一位指夹八把猩红长刀的恶魂刀客,猱身而上,便要刺向楼澜的头颅。
“你是如何”挣脱她的阵法金规束缚的?!楼澜目露震惊。可是恶魂那迎面一击,竟在下一刻,化为了虚无。
真宿眼睁睁看着恶魂被楼澜那从脖颈一直撕裂到嘴巴的裂口,一口吞了下去。
“恶、恶魂————”真宿登时气息剧烈抖颤,目露悔恨。他还没来得及问恶魂姓甚名谁,便……
楼澜上身的大裂口恢复原初,她的赤色长舌勾了一圈贝齿,笑道:“还挺美味,多谢款待。小东西,养鬼养得颇为不错,还有么?”
真宿咬紧了牙关,就要奋起反击,孰知这时法阵红光大盛,地面忽然涌现了众多枯骨,七手八脚地扒拉住了真宿,将他牢牢固定在了石床上。
他又一次失去了次紫府、三尸以及真仙体的绝大部分感应,全然动弹不得。
鬼将狭长的凤眸一眯,阴煞气猛然暴涨,从掌心横着拔出一把极长的苗刀,刀锋附上了绛紫雷光。
法阵所及范围之广,鬼将深知一旦踏入,便极可能被控住,便会毫无胜算可言。于是鬼将面不改色地用刀狠狠插进手腕,再竖着往下一劏,大量的鲜血喷溅到发着红光的法阵纹路上,盖住了好一截。
楼澜登时如临大敌,她险些呕出血来。一时之间,也顾不上真宿了,阵法用于困囿真宿,尚有富余,但要兼顾把鬼将彻底拖进阵眼,控住对方的话,这一纹路干扰,便是致命一点。
是以楼澜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火速发号施令。潜伏在法阵周遭的二百名女修,当即从膝跪待命状态,相继起身,集体围剿鬼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