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马面二话不说便上去战成一团。真宿也不知,是牛头马面实力过于强悍,还是阴魂过于不堪一击,两方压根走不了几个来回,勾魂索后头便陆续拖有百来魂。
个比个的不服,满口埋怨。
“只会收拾咱这些虾兵蟹将,算什么好汉!放着为祸人间的鬼母不管,整个村子都被她屠尽了!!我们一家十二口,一个活口没留!那会儿你们又在何处?!若不是因为你们放着她三百年不管,哦,不对,是你们管不了吧!便只能抓咱这些个无辜弱小,老弱病残,刷刷功绩罢了!”
“就是就是!此仇不报非为廉村人!还下地府,下个屁!!老子便是魂飞魄散,也要去跟那鬼婆娘拼了!!你们有种就撒开老子!”
“别骂了,可别惹恼了老爷,阴差老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这老头子计较呀!呜呜呜……”
谩骂不息,哭啼不止。真宿捕捉到关键字眼,上前询问道:“你们说的鬼母,莫非是楼澜?”
方才骂得最凶的老者,叨叨的嘴未停下,立刻朝真宿瞪了过来,眼珠子险些要瞪出眼眶,“你知道她本名?!瓜老我就知道,你们些无用的走狗,必然清楚她杀了多少廉村人,可你们统统只会袖手旁观,压根就对付不了她!”
牛头马面听得眉头紧蹙,扬起手就要封住老者不断喷脏的嘴。
真宿却看了他们一眼,转头继续问老者话,牛头马面便收了手。
老者虽出言不逊,但真宿还是从他那大量的嘲讽和恶毒的咒骂之中,提炼出了有关鬼母的重要信息。
令真宿意想不到的是,鬼母这一外号,是从三百年前就流传至今。
老者恶意满满地讥讽道,楼澜之所以被唤作鬼母,是因为她连续夭折了三胎,终究承受不住自己不能为人母的事实,发疯被夫家囚禁在了后院。
再后来,其夫家,于村中盘踞多年的名门望族,一夜惨遭屠戮,无一存活,所有人都说,定是她索命来了。
道她可能很早就因郁结与失宠,死在了后院,成了地缚凶煞鬼。即便在屠戮了夫家之后,也阴魂不散,时不时闹出命案,然而纵使请了天师修者前来,却一直无人能将其驱离。
于是,这一蔑称逐渐流传了下来。村中一旦发生诡案,无论大小,最初大家都会倾向于是鬼母干的。可三百年终究不短,渐渐地,后生里头鲜有人相信。且已然无人说得清,那些命案,哪些是鬼母干的,哪些是旁的恶人干的。
名为厉鬼的阴霾长年累月地压在沂廉村上空,可日子终是要过的。总归是得过且过了许多年,沂廉村又慢慢发展起来了,势头还相当不错,其中灵泉生意捣鼓得颇有声色。就在众人以为与鬼母“相安无事”时,村中的富商望族,又一次出了大事儿。
那便是真宿他们所追查的百魂丢失案。
话说回来,楼澜为何会突然间对全村人动手?真宿细细琢磨,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令她震怒的,忍无可忍之事?可那手法看着不像仇杀,此类大范围的、几乎同时发生的屠戮,更是不像是凭楼澜与她那群所剩无几的部下,所能施行的。
不对,真宿倏然想起,有一物事儿,可以实现,且正是楼澜精通之法!
真宿当即对牛头马面道:“是法阵!此次很可能是法阵造成的,沂廉村应当藏着一个巨大的法阵!”
“又是法阵??”牛头马面顿时想起当时那个禁术法阵,“是献祭?!这回她又想做什么……”
但刚说罢,他们马上就意识到,这可能性极大。
于是马不停蹄地开始在沂廉村寻找起了法阵的痕迹。
据村民亡魂所言,这场毫无人性的杀戮,还未过去三个时辰。虽然这一段时间不短,或许足够幕后凶手去将法阵销毁,但有这功夫,不若用来逃跑更好,除非对方没想逃,唯怕被人揪出来。
好在真宿他们没有花费太多精力,便查到了蛛丝马迹。
确实存在法阵!而这个法阵当真是太庞大了,观其规模,若想要从其边缘的几个点,勾勒出真正的边线,再以此估算出阵眼的位置,以及锁定可能是阵眼的具体物什,兴许耗费一夜都没法解决。
除非有人能飞到上空,停留足够久……
真宿金眸瞥向了自己手腕上的银手镯,蓦地眯了眯眼,一往上抬,银手镯便化作一朵银水母,缓缓上浮至高空。
“去吧。”真宿放飞了鬼银之后,顺道向牛头马面解释了下,“这是我的一样法器。”
牛头本来下意识就要斥责。因阴兵若要带法器,必须在出发前申请,而绝不容许私自使用未经批准的法器。可转念一想,临行时,新官上任的阎王爷,对真宿那副维护的姿态,他不得不将嘴闭上,转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马面亦未出言。
真宿他们负责在地面上,往发现法阵灵气痕迹的地方缀上阴火,好让鬼银以此为连接点,直至能将法阵的圆环边线,完整勾画出来。
过了不久,银水母落回了真宿手上。
“如何,算出来阵眼的位置了吗?”
银水母欢快地舞起触手,正想说话,被真宿捂住了不知在何处的嘴,连忙改为传音道:“那当然!在商市耳濡目染这么多年,我的算术可算得上不错!你说巧不巧?阵眼位置恰好囊括了村里的三座山,且山尖正好能连成一线。”
“你是道,阵眼很可能就在这三座山之上?”真宿传音回问。
“那三座山,都没有冰雪痕迹。”鬼银道。
“法阵多是借势而起,尤其天地之势。村里的瀑布都被冻结了,山脉却没有沾一点冰雪……”真宿在双修之前,也跟着鸩王学了半宿的阵法,此时沿着这些蛛丝马迹,心下有了自己的评断。
同时真宿虚心问及牛头马面,那二人对法阵的研究怎么都比他要高上不少,当初八轮环法阵便是由马面识出的。
马面自然甚是意外,听到真宿娓娓道出评断,竟与自己所想大差不差,遂合计道:“没错,我亦是估计阵眼有仨,就分别置于三座山上。”